麥淇琳

雨天,空氣中氤氳著濕潤的氣息,門前的老榕樹主干蒼碩,須藤匝地。清透的雨絲鑲嵌在蓊郁的枝葉間,偶有一只翠鳥掠過枝頭,在迷茫的煙雨中尋找屬于自己的方向。
去年夏天,這棵老榕樹被雷電劈去一半,之后就干枯死去,難逃被劈為柴的歸宿。卻只過了一冬,枯木的杈上竟抽出幾叢青枝綠葉,如此云淡風輕,仿佛只是一個轉身,便茂綠了一生。
讀大學的時候,我們學校的一位音樂老師遭遇了一起公交車爆炸事故。事故帶走了她的3位親人,包括她5歲的兒子,她也因燒傷無法站立行走。大家都以為音樂老師會從此一蹶不振,但事故過后,她到康復行走中心訓練。堅持復健的第二年,音樂老師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她很快回到學校上課,面容平靜,眉目堅毅。老師和同學看到她,總為她深藏于內心里的堅韌力量打動。
曾國藩48歲時寫下一副對聯——“養活一團春意思,撐起兩根窮骨頭?!贝笠馐钦f,不管是順境還是逆境,人的信念都要像春天一樣朝氣蓬勃,保持旺盛的生機,一些暫時的困境又算得了什么呢?
清代史料筆記《郎潛紀聞初筆》中,記載清人謝啟祚耋年登第的奇人奇事。謝啟祚奔走考場多年,屢屢落第也阻絕不了他的向往,直至98歲中舉。按理說,清朝時超過80歲的考生便可向朝廷申請賜予舉人身份,但謝啟祚卻屢次拒絕。他說:“各人的科名都各有天數,我雖然年長了一些,但我寫文章的手筆還未見衰頹,又怎見得我這一生就不能為老秀才們揚眉吐氣呢?”
正如村上春樹在《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么?》里所說,雖然軀體還不能奔跑,但是他的靈魂一刻也沒有停下。對于我這樣的跑者,最重要的是用雙腳實實在在地跑過一個個終點,讓自己無怨無悔。
就像那一樹早已干枯的老榕,無論是困惑還是明朗、荊棘還是坦途、執著還是釋然,它仍堅定不移地把生命放進去,等待枝芽迸發新綠的可能。
人生就算是做夢,也要做一個像樣子的夢,必須選擇一種生活方式并有勇氣堅持本心,那樣,無論我們如何全力以赴都不為過。那樣,便是把個人靈魂尊嚴的春意思養活了,生命的意義方顯得厚重且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