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聶欣,張同利
(安徽財經大學 1.財政與公共管理學院,2.管理科學與工程學院,安徽 蚌埠 233030)
近幾年,我國逐漸加快城鎮化、工業化、現代化的腳步,促使越來越多的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定居,并迅速成為城市建設中的攻堅力量。但目前我國經濟正處在高質量發展階段,產業的轉型和升級,導致勞動力市場大量缺乏高技能、高學歷、高素質的人才,而新生代農民工顯然因其自身受教育程度不高、職業技能培訓不足等因素無法適應時代的需要,陷入收入水平低下,無法融入城市生活的困境當中,導致我國城市化進程的發展停滯不前[1]。為迎合我國經濟發展的需要,解決市場上結構性失業問題,2017年黨的十九大召開,并提出應大量培養知識型、技能型勞動者,加大對職業技能教育的投入;2019年,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表示:我國將大力推行終身職業教育培訓,加大投資,旨在適應我國社會經濟的發展,迎合人民群眾的需求。農民工是我國社會發展中出現的特殊群體,是城鄉二元制的特殊產物,是中國經濟發展中的主要力量。經濟發展的需要,促使農民工向城市轉移,是城市化進程的必然結果,也是最終結果。據統計局農民工監測調查數據顯示[2-3]:2018年我國農民工總人數為28836萬人,2019年農民工總人數已達29077萬人,兩年相比,以0.8%幅度在增長;2019年新老代農民工的人數比例接近1:1;與2018年農民工的數據相比,2019年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的農民工比重增加0.2%。農民工數量的增加,推動了城市的經濟建設,為我國經濟發展做出了貢獻,但其因自身知識的匱乏、就業技能的不足而無法適應市場的需要,導致收入水平低下,無法承擔城市生活的花費而難以融入城市生活,阻礙了我國城鎮化進程的發展[4-5]。目前,政府及學術界就提高農民工收入水平的難題提出了建議。學術界認為教育是一項對人格方面進行再教化的活動。其一,農民工可通過教育進行其自身的人力資本積累,能夠提高其找尋工作的能力,以便獲得更多的就業信息和更好的就業機會,進而提升其工作報酬;其二,農民工可通過教育類活動,增強自身的學習能力,更快的積累經驗,完成更為艱巨的工作任務,獲得更多的升職機會,從而提高收入水平。
一類是農民工文化程度的增加能極大提高其收入水平[6]。魏婧華和羅湛等學者(2013)[7]基于9省的調查問卷數據,研究發現教育水平的提高,能促使新生代農民工的收入水平得到改善。究其根本是經濟的發展需要高素質的技術人才,文化程度因此成了新生代農民工取得高收入的重要因素。杜妍冬和劉一偉(2015)[8]對中國七大城市的農民工進行調查分析,發現新生代農民工的職業搜尋能力較強,原因在于新生代農民工的學歷較高,會有更多的人力資源的稟賦,其職業搜尋能力越強,越能促進收入水平的提高。王目文和封夢琪(2019)[9]對新生代農民工人力資本因素和工資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結果顯示,新生代農民工的受教育程度的高低是其月收入能否提高的一個關鍵點,受教育程度的提高能促進收入水平的提高。因為受教育年限的增長,促使農民工進行人力資本積累的能力更強,能幫助其完成更艱難的任務,獲得更高水平的報酬。
一類是與受教育程度對農民工收入水平的提高影響不大[10]。韓潮和徐尉等學者(2014)[11]研究發現新生代農民工的收入情況與學歷水平沒有顯著的關系,究其原因:新生代農民工大部分從事的是勞動密集型產業,對學歷要求較低。金曉彤和楊瀟(2015)[12]采用擴展的Mincer工資方程對全國31個省(市)的4268份新生代農民工相關數據進行分析,研究發現務工前的受教育程度對新生代農民工的收入的影響微弱,甚至沒有影響。張耘逍(2016)[13]對教育如何影響新生代農民工收入水平進行實證研究,其實證結果表明教育與收入之間存在微弱的正相關關系,教育年限每增加一年,收入水平僅僅只提高2.8%。鄧永輝(2016)[14]發現受教育程度因新生代農民工在不同區域,不同行業的原因,對其收入的影響是不同的,受教育程度與新生代農民工收入水平之間的關系不穩定。
通過對相關文獻的梳理分析,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進一步的啟示,但仍有不足之處。一是多數文章僅對新生代農民工收入與其教育水平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沒有將老一代農民工相關情況納入研究。二是部分文獻研究對象是某些地區農民工的收入水平,缺乏研究全國性的農民工收入水平的文章,而本文研究的是全國性的流動人口,同時運用兩種實證分析方法,以全體農民工、新老農民工分別為研究對象,探究受教育程度對收入水平有何影響,再將實證結果進行綜合比較分析,最后為農民工月收入水平的提高提出相關的政策建議。
1.研究假說
本文在現有文獻的研究基礎之上,從農民工個體層面探究其收入水平的影響因素,并提出以下假說。
(1)受教育程度
農民工接受新知識與新技術能力的強弱與其學歷相關。本文將研究分析農民工收入水平的提高受文化程度的影響,即文化程度的增加促進收入水平的提高。究其原因,農民工文化程度提高,意味著其知識獲取能力和理解能力更強,技能學習速度更快,工作效率更高,升職加薪機會更大,收入提高的可能性更大。
(2)性別
農民工在勞動力市場上找工作時,往往會因為性別的關系而受到不同的對待。女性因生理上的不便,個人能力會受到偏見,被差別對待,導致在尋找工作的過程中,困難明顯多于男性,造成其從收入水平的降低。
(3)年齡
年齡越大,其積累的經驗越多,在勞動力市場越受到歡迎,其收入也會相對較高。但是,隨著年齡增長到一定的階段,精力的逐漸減弱將會導致其收入水平的降低。
(4)健康
健康對個人的生存至關重要。沒有健康的身體,在勞動力市場上與他人競爭工作機會時,將會處于弱勢地位;在工作中與同事競爭升職機會時,也將寸步難行。最終造成收入水平難以提升的局面,使其無法再保障后續生活水平的需要。
(5)婚姻狀況
一般對于農民工來說,結婚意味著家庭的成立,后續龐大的開銷,父母的贍養,以及未來子女的教育問題,從而迫使其在勞動市場尋找工作,提高收入水平。
(6)工作時間
根據我國相關政策規定,勞動者一天的工作時長為8小時,若超過8個小時,會得到相應的加班費。若按此項規定,農民工的工作時間是否越長,收入就越高。
(7)工作經驗
年齡減去農民工的法定入學年齡和教育年限即為農民工的工作經驗。農民工的工作經驗越多,閱歷越豐富,技能操作越熟練,收入也會相應較高。對于農民工,長久的在同一崗位上工作,其掌握的技能也就越好,升職加薪的幾率更大。
(8)是否簽訂合同
合同簽訂與否,對于農民工來說,是確保收入穩定的前提,是在城市繼續生活的重要保障。未簽訂長期或短期合同,農民工可能隨時面臨被辭退,失業在家的局面,收入得不到穩定保障。
2.變量選取
本文基于以上的研究假說,在選擇變量時,將農民工月收入income進行對數處理,作為因變量(lnincome),受教育程度(edu)作為解釋變量,年齡(age)、健康(healthy)、性別(gender)、婚姻狀況(married),以及工作時間(gzsj)、工作經驗(exp)和是否簽訂合同(hetong)作為控制變量,表1為變量說明。

表1 各變量的解釋
3.模型構建
基于以上研究假說與變量的選取,本文對選取的變量首先采用OLS估計的方法,分析研究各因素對農民工收入水平的影響,其具體模型為:
lnincome=α+β1edu+β2gender+β3age+β4healthy+β5married+β6gzsj+β7exp+β8hetong+μ
分位數回歸與傳統的OLS回歸模型相比,其一,其采用的是最小離差的方法,估計的結果會更加穩健;其二,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可細致探究各因素如何隨收入的分位點的變化而變化,可更加細致的分析出受教育程度對農民工收入的影響。建立的分位數模型為(x表示影響收入的各個因素):
QT[lnincome/x]=αT+β1Tedu+β2Tgender+β3Tage+β4Thealthy+β5Tmarried+β6Tgzsj+β7Texp+β8Thetong+μT
1.數據來源
本文主要研究的是農民工,其數據來自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收入分配研究院CHIP中最新的流動人口收入調查數據①。在篩選數據時,農民工年齡均在16周歲以上且在城市務工已滿一年,戶口為農業戶口。本文研究的總樣本為1258個,其中,老一代農民工樣本數為746個,占總樣本的3/5,新生代農民工樣本數為512個,為總樣本的2/5。
如表2所示,列出了各變量的基本特征。首先,總樣本為1258個,其中,男性和女性分別為743人和516人;新生代農民工512人,男性和女性分別為290人和222人;老一代農民工746人,男性和女性分別為453人和293人。可見,男性農民工外出工作的人數占多數,這與中國的傳統思想是高度切合的。但隨著時代的進步,新生代農民工中的女性比重逐漸提高,這種傳統思想有所改變。其次,在婚姻方面,無論是新生代農民工還是老一代農民工,已婚的人數均較多,這與農村地區早婚的習俗是符合的。第三,在年齡特征中,新生代農民工大部分都在20~34歲左右,而老一代農民工35~50歲的占比較多,農民工均在青壯年時期,勞動能力旺盛。第四,近42.53%的農民工的工作時間超過了法定工作時間,其中老一代農民工人數為330人,新生代農民工人數為205人,新生代農民工的工作時間狀況優于老一代農民工。第五,在工作經驗方面,新生代農民工的工作經驗集中在15年以內,這與其新生代農民工的年齡相關;老一代農民工的工作經驗主要分布在15~30年以內,此外,擁有30~45年工作經驗的老一代農民工人數也較多。第六,絕大部分農民工的身體狀況都處在好的水平上,但是農民工的合同簽訂率低,尤其是老一代農民工,合同簽訂人數僅為221人,簽訂率僅為29.62%。第七,在受教育程度方面,新老代農民工相比差異較大。在大專及以上學歷的比較中,新生代農民工比老一代農民工人數多90人,而在比較小學及以下文化程度時,老一代農民工的人數高達171人,比新生代農民工人數多152人,新生代農民工的受教育程度的情況較好。從篩選的數據來看,新老代農民工的收入總體偏低,收入在3000元以下的農民工較多,占總人數收入的66.06%。其中,在1500元以下的農民工總人數為258人,其中新生代農民工有89人,老一代農民工為169人,且大部分農民工的收入主要分布在1500~3000元以內;在3000元以上的收入中,老一代農民工的人數多于新一代農民工,新生代農民工的高收入情況較差。

表2 農民工基本特征
2.OLS回歸結果分析
基于上述模型的構建,即lnincome=α+β1edu+β2gender+β3age+β4healthy+β5married+β6gzsj+β7exp+β8hetong+μ,采用OLS回歸來分析各變量對農民工月收入的影響,得到回歸結果,在10%、5%和1%的顯著性水平下,各變量對農民工收入的影響都是顯著的。
在表3中,可得研究結果:第一,農民工受教育程度(edu)對其收入的提高有明顯的促進作用。相比老代農民工,新生代農民工收入水平的提高更易受到學歷的影響,學歷每提高一個層次,新生代農民工的月收入對數將提高11.4%,即學歷越高,收入越高。第二,年齡(age)越大,工作經驗(exp)越豐富,全體農民工和老一代農民工的收入水平越低,但新生代農民工的收入水平反而會提高。可能在于新生代農民工正值青壯年,工作經驗越多,尋找就業的機會越多,從事的職業選擇更多樣,對收入水平的影響更顯著。而對于老一代農民工,隨著年齡的增大,其在勞動市場尋找工作就越困難。第三,農民工處于已婚狀態,其收入水平越低,可能是因為家庭的因素,限制了其從事職業的選擇。第四,農民工收入水平的提高極易受到性別(gender)的影響,究其原因性別歧視在我國勞動力市場上存在,以致男性與女性相比,獲得工作機會的幾率更大,職位也更好,工資報酬也更高。在新老代農民工比較中發現,老一代農民工中的男性與女性,獲得工作的機會更加不平等,受到更為嚴重的工作歧視。第五,就健康(healthy)、工作時間(gzsj)和是否簽訂合同(hetong)對農民工收入的影響來看,老一代農民工收入受健康(healthy)和工作時間(gzsj)的影響更為顯著,且越健康,工作時間越長,收入越高,是否簽訂合同對老一代農民工收入的影響較微弱,對新生代農民工的影響比較顯著,可能與兩者之間的受教育背景以及工作崗位相關。

表3 OLS回歸結果
3.分位數回歸結果分析
為研究整個分布上受教育程度對農民工收入的影響,采用分位數回歸的方法分析研究受教育程度的提高能否引起農民工收入水平的提高。因受篇幅限制,本文分別列舉了分位數回歸的第25、50和75個分位點的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
如表4所示,農民工收入水平能否提高受學歷水平的限制,學歷越高,收入越高。對比第25個分位點和第50個分位點,在第75個分為點上,受教育程度對農民工收入提高的促進作用更為顯著,表明受教育程度對高收入農民工的促進作用更大,而對于低收入農民工的作用不大。在分位數回歸的第25個分位點上,受教育程度與新生代農民工收入水平之間的關系更為明確,對收入提高的促進作用更大,而與老一代農民工收入水平的關系較為微弱,OLS回歸結果與此結果相一致;在分位數回歸中,第50個分位點上,新老代農民工的收入水平對受教育程度的敏感性幾乎一致,學歷每提高一個等級,月收入的對數將提高9.7%左右;在分位數回歸的第75個分位點上,老一代農民工的收入水平對受教育程度更為敏感,受教育程度每提高一個層次,老一代農民工月收入的對數都將比新生代農民工月收入的對數多提高3.1%,差異較大。
年齡(age)和工作經驗(exp)、性別(gender)對農民工收入的影響與OLS回歸的結果一致,但隨著分位點數的提高,性別對農民工月收入的回歸系數逐漸呈現下降的趨勢;隨著年齡(age)的增大,農民工的工作經驗(exp)越豐富,老一代農民工與全體農民工的收入水平越低,與之相反,新生代農民工收入水平越高;在分位數回歸中,分位點數的逐漸提高,意味新生代農民工加班的時間越長,月收入水平越高,而健康(healthy)卻對農民工收入水平的影響越來越小。分位點數越高,合同簽訂率對新生代農民工月收入水平增長的抑制作用越來越顯著,可能是長期合同的簽訂,影響了新生代農民工兼職的機會或者工作時長,兩種因素對老一代農民工的影響都是微弱的。

表4 分位數回歸結果
本文利用最新的中國居民收入(CHIP)調查數據以農民工為研究對象進行實證研究,對所篩選的數據采用OLS回歸和分位數回歸的方法,探究解釋變量受教育程度與新老代農民工收入水平之間存在何種聯系,以及其他各控制變量對新生代農民工收入水平的影響。研究結果顯示: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有助于農民工的收入水平的增長,農民工學歷越高,收入越高。在OLS回歸和分位數第25個分位點上,新生代農民工學歷水平對其收入水平提高有極大的促進作用;隨著分位點數的提高,高收入農民工收入水平對受教育程度更為敏感;男性農民工比女性農民工在勞動力市場上更受歡迎,獲得就業的機會更多;已婚與豐富的工作經驗對農民工的收入起到抑制作用;在OLS回歸中,對于新老代農民工來說,越健康,工作時間越長,獲得的報酬越多;合同的簽訂與否能夠保證農民工收入的穩定,有助于農民工收入的提高,且對新生代農民工收入提高的作用更大。在分位數回歸中,分位點數越高,健康對月收入的影響越弱;與新生代農民工相比,工作時間、合同簽訂與否與老一代農民工收入水平之間的關系較為微弱。基于以上幾點結論,本文認為提高新生代農民工收入,需要做到以下幾點。
第一,政府應加大對農村地區基礎教育的投資和宣傳。就本文結論來看,學歷的提高有助于收入的提高,政府對此應在農村地區,特別是偏遠山區,加大教育投資,采取措施,擴大師資力量[15];大力宣傳教育,鼓勵農村家庭積極參與教育的實施。
第二,對目前的新生代農民工采取教育補償措施,提高其文化程度。政府應大力號召民間教育培訓機構積極開展教育培訓活動,做好財政補貼政策,設置培訓班,積極宣揚、鼓勵新生代農民工進入培訓班學習。特別是對高收入群體的農民工,應對其進行繼續教育,鼓勵引導其繼續深造學習,提高學歷水平,增加收入。
第三,社會和企業應展開崗前培訓工作。新入職的員工對企業以及工作崗位的情況了解甚少,社會與企業應做好與工作崗位相關的職業技能培訓活動,進而有助于降低新生代農民工流動性強的特點。
第四,2019年,為響應我國經濟發展的需要,《政府工作報告》提出我國現階段應注重職業技能的發展,培養技能性人才。應利用政府的此次行動計劃,對農民工的素質教育和技能教育重視起來,加大職業教育的投資,興辦與農民工素質教育與技能教育有關的教育活動。大力宣傳此行動計劃積極引導農民工參與此次活動,為我國現代化建設準備攻堅力量。
注釋
①選取的是2013年中國居民收入調查(CHIP)數據,由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收入分配研究院聯合國內外專家共同策劃。截止目前共有數據:CHIP1988、CHIP1995、CHIP2002、CHIP2007和CHIP2013,CHIP數據主要收集了居民在全年的收支信息,以及其他家庭和個人信息(中國收入分配研究院網址http://www.ciidbnu.org/index.asp)。本文選取的CHIP2013年數據包括7175戶城鎮住戶、11013戶農村住戶和760戶外來務工住戶樣本。由于本文的研究對象是農民工群體,主要來自流動人口,因此,本文研究的數據范圍為760戶外來住戶樣本,有效樣本為1258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