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工粉彩人物瓷畫創作談

陳筱云

粉彩是一種釉上陶瓷裝飾彩繪工藝，始于清代康熙晚期，盛于雍正、乾隆。用粉彩在瓷上作畫，先要用“玻璃白”（一種不透明的白色顏料，主要成份是砷，具有乳濁和粉化作用）平涂打底，然后再在“玻璃白”上用彩料渲染，入窯經高溫燒制后，畫面會產生濃淡、凹凸的變化，呈現粉潤、柔和的色澤，具有色彩豐富、秀美艷麗的韻味，素有“東方藝術”之美譽。粉彩瓷的創作生產有普通粉彩、中級粉彩和重工粉彩之分。

一、“重工”指表現技法之重，即強調“精工細作”

1、重工粉彩技法在瓷上畫人物畫的工序很多，復雜且煩瑣

1.1 根據腦中的構圖選擇相適宜的瓷器。

1.2 起稿（用淡墨在瓷器上打草稿）。要注意人物的結構、姿態、神情等細節，要能準確地體現人物的性格特征。

1.3 拓圖、拍圖。用潮棉紙將瓷器上的圖稿拓印下來（將瓷面擦干凈，不留任何墨跡），待其晾干后，再在其上用濃墨精描一次，然后再將紙弄潮，將精描的圖拍到瓷器上。

1.4 勾線（白描）。方法有二：1）勾勒，即先用淡墨勾出輪廓線，著色后再用重墨或重顏色把主要線條重復勾勒一次，這種方法不怕著色時把原來的線條遮蓋，畫起來較方便；2）勾填（亦稱雙勾填色），即先用濃淡墨色勾出輪廓線，然后在輪廓線內著色，但不可將顏色蓋住墨線，這種方法勾出來的線條流暢，但填色較費工夫。

1.5 對需要表現濃淡凹凸效果、呈現粉潤柔和之感的部分，先用“玻璃白”在白描線內打底，再在其上施彩渲染，這里需要用兩支筆，一支蘸料上色，一支蘸清水洗染，將彩料按陰陽向背的方向慢慢渲染出來。

1.6 對不需要表現濃淡凹凸效果、呈現粉潤柔和之感的部分，先用“平涂法”在白描線內填充用作底色的油顏料，再在其上罩水顏料，這里仍需要用兩支筆，一支蘸料上色，一支蘸清水洗染，將彩料按陰陽向背的方向慢慢渲染出來。

1.7 提色調整。對重點部分再作加工，使其更為準確，更為突出。如注重人物五官細微之處的刻畫，因為它決定人物是否傳神，注重人物姿態細微之處的刻畫，因為它決定能否準確體現人物的心境。人物與背景的和諧也需要關注。

二、重工粉彩技法在瓷上刻畫人物，要力求人物個性刻畫得逼真傳神，氣韻生動，形神兼備

其傳神之法，常把對人物性格的表現，寓于環境、氣氛、身段和動態的渲染之中。

筆者多以重工粉彩技法在瓷上畫道釋畫和從文學、戲劇作品中提煉人物畫。為了使作品達到傳神逼真、形神兼備的藝術效果，因此，在畫道釋畫時會仔細研究佛家和道家的思想，研究佛、道人物的心理，感悟佛、道人物的行為；創作從文學、戲劇作品中提煉人物畫時，會認真研讀原著，并將自己放入文學、戲劇作品之中體驗人物，然后跳出文學、戲劇作品，用創作者的思維方式進行二度創作。

以創作道釋畫《鰲魚觀音》為例，筆者查閱了有關觀音菩薩的資料，認知觀音菩薩心性柔和、儀態端莊、世事洞明，是佛教中慈悲和智慧的象征、救苦救難的化身。細讀了“鰲魚觀音”的故事——“鰲魚水陸兩棲，橫行于世，禍害沿海居民，給人類造成了很大的災難。觀音菩薩得知后，施法降鰲，令其改邪歸正，并度其南海修行。觀音踏鰲，渡海而去，為人類帶來了平安。”因此，我的粉彩瓷板畫《鰲魚觀音》中的觀音形象是既和藹、端莊，又鎮定、威嚴。

《鰲魚觀音》起稿之前，還研讀了許多前輩的觀音畫像，根據心中的成像，從前輩的作品中吸收精髓，把凹凸面、陰陽面，歸納成為不可再減的線，結合物體內在的運動，構成線條的組織規律，如衣紋的高、側、深、斜、卷、折、飄、舉的姿勢，完全基于線條的組織而描摹出人物的性格。

為了能突出人物的內心活動，并沒有設計過于繁復的背景，沒有用太多的色彩，只是以工筆白描技法一筆一畫盡心地刻畫人物的神態，并以之反映人物的心理。在瓷上以工筆白描技法起稿的人物，應該說每一根線都符合造型傳神的要求，每一根線都充滿了韻律美，特別是人物的眼睛和嘴角的表現。

因為完全采用了傳統的重工粉彩人物畫的彩繪工藝，所以《鰲魚觀音》的立體感極強。

再以創作文學作品《西廂記》為例，筆者不僅閱讀了原劇本《崔鶯鶯待月西廂記》，還看了好幾遍越劇《西廂記》的錄像，從劇本中感知人物的心境，從舞臺中感受人物的肢體語言。我對《西廂記·崔鶯鶯夜聽琴（第二本）》中“鶯鶯隔墻聽音”的情節感觸最深，有情人的心靈相通，有情人的勇敢行為，觸動了我的靈魂。并將其情節構思在了一只鼓腹瓶上，女子面色恬靜溫柔，通過色彩的暈染表現出來，東方傳統女性清麗含蓄委婉，情感表達而柔綿，秀行妙語，嫣然一笑是仕女畫的美妙之處。

三、重工粉彩瓷的創作要素

粉彩工藝材料種類繁多，特性各異，具有很強的表現力。能否創作一幅好的粉彩作品，是衡量作者水平高低的標準，想要顏色淡雅柔和就不單是用平涂的方法，還要能熟練地掌握油料的性能、填色的技法。一件上乘的粉彩瓷，給人的審美感覺是色彩豐腴、粉潤、柔和、絢麗雅致、富麗堂皇。還有重要的一點是器物造型與裝飾圖紋的結合要盡可能協調完美，選擇好創作的陶瓷器皿后就要根據器皿的形狀變化來進行裝飾，如形體的曲、直、收、張等，只有采用了恰當的裝飾手法，才能使作品相互協調，互相映襯。如陶瓷器皿線型有比較大的起伏變化，一般采用“滿裝飾”圖案來裝飾，或者也可以在圖案的紋飾中空出一小塊面積來用做“開光”，“開光”處的面積可以繪以花鳥、人物或者山水，這種意境的營造和滿裝飾圖案的相互呼應反而有一種渾然一體的效果。

老藝人杜浩生是景德鎮陶瓷業內的一位功力厚實德藝雙馨的粉彩高手，先生生前時多以歷史典故、神仙故事、市井民俗等題材進行創作，晚年畫風有了很大的變化，更多的是追求意境。他在晚年創作的作品《麗人行》就是代表作之一，此幅瓷板畫作畫面以陽春三月、遠山疏淡為背景，描繪了柳條輕拂、杏花盛開的場景，在淡雅、清逸的畫面中透出華麗之感，生發出無限的生命力，給人美感和遐思。粉彩的設色和畫面意境和諧統一，從人物的情態和景物中，我們可以讀出先生對美好春光的慕戀，對無邪天真的向往，對年華似水的惆悵與不舍，由于意象和情感的介入，使人百讀不厭 。

粉彩瓷是景德鎮四大名瓷之一，重工粉彩技藝是珍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我們不僅要繼承傳統技法，更要運用粉彩這一顏色的特性去嘗試創作新的思維，盡心將其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