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不可以已

于大河

大山深處，小溪盡頭，層峰疊巒之間。兩層樓房前佇立著木質籃球架。這就是綏寧縣黨坪鄉麻地村小學。

初秋早晨九點，空氣熱乎乎的。既忐忑又興奮的我端起教材，對著辦公桌前的小方鏡，整理了一下衣領。

“你一定行！”在老書記鼓勵的話語和目光下，我鼓起勇氣走進了教室。

站上講臺，我羞澀地低著頭說：“今天由我帶領同學們一起學習數學。”

“老師，七鳳擠我！”這時，一個響亮的聲音從教室后排傳來。

我抬頭，張七鳳圓圓的臉蛋白里透紅。張七鳳比我小兩歲，平日里，她總是要我叫她“七姑”。我們是發小，曾經一起放牛，砍柴。

比我個頭還高的七姑，似乎有些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手腳有這么長……”

我問“七姑”：“下節課給你換個座位，怎么樣？”“七姑”露出了笑容，“小老師真靈性！”

霎時，全班同學都盯住了我，我窘極了，趕緊換話題和學生說：“同學們，我教你們一首詩吧？”

我重新走上講臺背誦：“千里修書只為墻，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老師，我知道。這首詩是要我們同桌、鄰桌之間互相關心，不要斤斤計較。”剛才那個響亮的聲音再次響起，而教室里也響起熱烈的掌聲。我趁熱打鐵，趕緊按著自己的備課內容給同學們上課。

教材內容上完后，我給同學們出了一道課外延伸題：一瓶感冒藥80粒，每天吃3次，每次吃4粒，可以吃幾天，還剩多少粒？

“可以吃六天，還剩兩粒。”“不，可以吃六天，還剩八粒！”一時間學生因為答案爭執起來。

我始料不及：他們的思路都有道理，可是我該如何講解錯誤答案？我的臉火辣辣的。

“七姑”一直低著頭默默地寫著。我走到“七姑”面前，希望她能“解救”我。

瞧我來到她面前，“七姑”提出自己的疑惑：“老師，剩下八粒是正確的，可是他們為什么做錯了呢？”

瞬間，全班同學們都帶著懷疑的目光看著我。

我無言以答，腦子里一片空白……就在此時，下課鈴響起。

“他們為什么做錯題了呢？老師下節課再做解答。”我的第一節課就這么草草收場。

回到辦公室，看見老書記面帶笑容，我羞得無地自容，趕緊拿起書本研究。

這事雖已經過去40年，但它時時告誡我：“學不可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