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
摘要:康德在他的《世界公民觀點之下的普遍歷史觀念》一文中明確表達了他有關于歷史哲學的看法,即在康德看來大自然是有其一定的目的。大自然賦予人類理性和在社會中的對抗性,并且通過一代又一代人的傳承和發展以期望最終能夠建設一個人與人之間、群體與群體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普遍法治的公民社會。
關鍵詞:歷史哲學;目的;理性
康德于1972年生于位于東普魯士的哥尼斯堡,后畢業于哥尼斯堡大學,并于1755年起在母校執教。廣為人知的康德的“三大批判”構成了他的偉大哲學體系,但在1790年“三大批判”完成后,在康德人生的最后階段里,他的思想重心已經轉移到了“人”的問題上:即人到底是怎樣的,人的歷史進程是怎樣發展的。
在康德看來歷史哲學不僅看過去,同樣面向未來。歷史哲學貫穿于人類歷史的全部過程。康德在他的《世界公民觀點之下的普遍歷史觀念》一文中曾明確指出“無論人們根據形而上學的觀點,對于自由意志可以形成怎樣的一種概念,然而它那表現,即人類的行為,卻正如任何別的自然事件一樣,總是為普遍的自然律所決定的”[1](p1)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人類的所有行為都是其自由意志的表現,但是人類行為也如同春天萬物復蘇、秋天葉黃飄落一樣,是為普遍的自然律所決定的。康德眼中的歷史自然就是作為整體的人類的歷史,在這里康德已經將大自然說成是一個有著一個明確的目的的自然,而且大自然的目的并不是由人創造的,甚至于人的一切行為也只是在按照大自然設定好的軌跡一步步的向前走,并最終走向大自然早已設定好的目標。
一、大自然是有目的的
康德在《世界公民觀點之下的普遍歷史觀念》中的命題一說道“一個被創造物的全部自然秉賦都注定了終究充分的并且合目的的發展出來的”[1](p3)康德認為大自然不做無用之功。所有被創造物都是要按照大自然的目的來發揮出來自己全部的自然秉賦的。這也是康德論述人類歷史進程的邏輯起點。而在命題二“這些自然秉賦的宗旨就在于使用人的理性,他們將在人——作為大地之上唯一有理性的被創造物——的身上充分地發展出來,但卻只能是在全物種的身上而不是個個人的身上。”[1](p4)康德認為人類是大地上唯一具有理性的創造物,而人的自然秉賦就是發現和運用理性的能力,“而理性在康德這里指的并不再是狹義的智性或悟性,而是在更高一級并在更深的層次上統攝人類全部心靈能力的理性”。[1](p3)康德認為理性是大自然賦予人類的賴以生存的東西,是與道德相結合的,理性使人有動力發展。但是理性卻不是說表現在具體都的某一個人的身上,而且也不是說所有的人都能夠達到其設定的目標。康德在這里指的是“類”,康德認為只有高度理性化的人才能夠達到所設定的目標,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單個人的生命太過短暫,不足以完全使理性得以充分發揮,理性的發揮是需要靠一代人又一代人的傳承和不斷地前進發展才可以,因此他說的乃是全部人類的理性。而且在康德看來,人類個體的發展目標與自然目標是具有一致性的,所以,在人類看來是需要為其目標努力的,否則人類的絕大部分的自然秉賦都會變成徒勞無功的。
二、大自然實現其目的的手段
在命題三中康德說道“大自然要使人類完完全全由其自己本身就創造出來超乎其動物生存的機械安排之上的一切東西,而且除了其自己本身不假手于本能并僅憑自己的理性所獲得的幸福或美滿而外,就不再分享任何其他的幸福或美滿。”[1](p5)康德指出“大自然決不做勞而無功的事,并且決不會浪費自己的手段以達到自己的目的”[1](p5)她把理性和意志自由賦予人類,同時給予動物配置了足夠生存的裝備等等,這些都是大自然所要實現她的目標所使用的手段。好像只有這樣,當人類逐步由原始社會走向一個文明化的社會的時候會覺得所有的東西都是人類活動的產物,借此以滿足人類最后的自尊與安樂,畢竟康德認為在人類的歷史進程中,快樂都是短暫的,而只有痛苦才是永恒的。理性追求的是道德目的,并不考慮人自身的幸福要求,大自然的目的也并不是讓你幸福,而是在經過艱苦奮斗之后營造一個更加美好的生活環境來造福下一代人,使下一代人配享幸福,能夠與德性相匹配。人類歷史的發展也并不是將人類的最終幸福作為目標,而是為了造就一個自由的社會。
而在命題四中康德直接指出“大自然使人類的全部秉賦得以發展所采用的手段就是人類在社會中的對抗性”[1](p5)康德說他所說的對抗性就是人類的“非社會性的社會性”。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人既具有一種在社會中生活的傾向,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發揮人的自然的能力;同時人也具有人作為一個個體而獨立生活的傾向,使自己孤立化,人的非社會性的本性指的就是人會按照自己的觀念來主導一切的性格,人既與其他人相互作用又獨立自由。這種“非社會性的社會性”在與社會性相排斥的同時又被整合在社會性之中,正是這種既在社會中又傾向于不在社會中的對抗性才能夠推動人類理性發展。對此康德感嘆道“讓我們感謝大自然之有這種不合群性,有這種競相猜忌的虛榮心,有這種貪得無厭的占有欲和統治欲吧!”[1](p8)康德認為,如果人類生活在一種“阿迦底亞式”的生活中,那么人類只會喪失這種在社會中的對抗性,就會只追求一時舒適而變得懶惰無所為,那樣人類反而會喪失發展文明的動力。
但是人的這種“非社會性的社會性”是有一種限度的,康德說“但僅以這種對抗性終將成為人類合法秩序的原因為限”。[1](p5)康德認為,這種社會性與非社會性之間的斗爭并不會無休止的進行下去,畢竟太強烈的斗爭只會使人類滅亡,他會使人類意識到建立一個合法秩序的公民社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通過這種人與人之間,群體與群體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對抗性,人類才可以運用理性來實現康德所設想的理想的社會。
三、大自然的最終目的
康德在《世界公民觀點之下的普遍歷史觀念》中將人類的自然秉賦分為三種:一是作為一個有生命的存在物具有動物秉賦,如自我保護、繁衍等。二是作為一個有生命有理性的存在物具有人性秉賦,如人有意志、懂得拒絕、想要自由、懂得自愛,并且會有一種試圖比別人強的心理等。三是人作為一個有理性、能負責的存在物具有的道德秉賦,如人能分辯善惡、知到對與錯等。康德認為人類在最開始的時候是野蠻的也是自利的,但人是不能長期在一種野蠻狀態中共處的,所以大自然給予人類設定的理想的生活狀態就是“公民社會”,在這種環境下“人類已經脫離了自然狀態(野蠻狀態)而進入到政治狀態(或文明狀態)”。[1](p9)每一個人都有最大限度的自由,即法律的強制之內的自由,全體自由并且服從法則,這樣才能調動每一個人的積極性,使人類得以良好的發展,即是康德所說的“普遍法治的公民社會”。
但康德又說“這個問題既是最困難的問題,同時又是最后才能被人類解決的問題。”[1](p10)在這里可以看出康德對于人類發展的問題已經過渡到政治階段,他說建設一個普遍法治的公民社會“既是最困難的問題,又是最后才能被人類解決的問題”前面已經提到過人的三種自然秉賦,人自身就是一種動物,或許會不懂得約束自己,人的自然秉賦也導致他一定會濫用自己的自由,從而想要尋求一個完全正直的人、一套法律體系或者一種政體來約束人的這種自由是相當困難的,正如盧梭所說“所有東西在上帝那里都是好的,在人手里面就會敗壞”它需要哲學的啟蒙,如何合理化的處理這些沖突與對抗性,從而使人類脫離野蠻人的狀態走向法律之內的自由則是大自然設定的最高任務。想要通過實踐真正的建立起一個公民法治的社會是具有相當大的難度的,這其中不僅是需要哲學的啟蒙、也更加需要一代又一代人不斷積累的經驗和將之付諸行動的勇氣和決心。同時康德也提到了“建立一部完美的公民憲法這個問題,有賴于國家合法的對外關系這個問題,并且缺少了后者前一個問題就不可能得到解決。”[1](p11)在這里康德在說的是置身于國際環境之間的國家,大自然利用非社會性的關系不僅存在于個人與個人之間,同時也存在于國家與國家之間,利用人類這種不可避免的緊張感和危機感來使國家與國家之間逐步認識到建立一個利益共同體的必要性,無論這個想法在別人看來是多么的虛幻和不切實際,它都是必需的。這種需要迫使每一個國家放棄他那野性的自由從而進入到一種公民狀態,即與個人一樣每一個國家也都是在法治之下的自由。
那么究竟如何才能解決其中的對抗性使人類可以和睦相處呢?在命題七里康德說到“我們由于藝術和科學而有了高度的文化”[1](p15)意為我們因為藝術和科學而建設起一個文明化了的社會,但也只是社會的文明化而已,且康德認為重要的并不是這些外在的形式,而應該是真正的植根于心底的善意。“康德的歷史觀也就表現出反對僅僅從科學、知識的角度去權衡歷史是否進步,還要求關注人的價值、尊嚴 、信仰、自由等等。認為藝術和科學的高度發展只是文明化而已, 因為它缺少 “植根于道德上的善意”。[1]真正的行為道德,是希望每個人都可以有自發的善意,建立于道德善意上的善才是真正的善。只有人類發自內心地認識到且付諸于實踐才可以脫離僅僅是被自己欲望支配的的狀態,以道德法則來統治并且戰勝內心的欲望的過程康德稱之為革命。“凡不是植根于道德上的善意的任何一種善,都無非是純粹的假象與炫惑人的不幸而已。”[1](p16)康德所說的公民社會就是一個道德化了的社會,是一個人人都可以以道德法則戰勝個人內心的欲望的社會,是一個理性為其立法的社會。這一切都不是在確定歷史的規律,而是在進行哲學的審視。
在命題八中康德指“人類的歷史大體上可以看作是大自然的一項隱蔽計劃的實現,為得是要奠定一種對內的、并且為此目的的同時也就是對外的完美的國家憲法,作為大自然得以在人類的身上充分發展其全部秉賦的唯一狀態。”[1](p16)從表面上來看,人類歷史進程似乎是雜亂無章的,但是在本質上,康德主觀的認定人類的歷史只是大自然進行的一項隱蔽的計劃的展開實現而已。在這里大自然賦予人類運用理性的能力,賦予人類全部的自然秉賦,使他具有非社會性的社會性,從而使人類歷史的進程能夠逐步走向一個更加文明法治的階段,這一切都不過是大自然早就安排好了的。
而在這篇文章的最后,康德用他的第九個命題“把普遍的世界歷史按照一場以人類物種的完美的公民結合狀態為其宗旨的大自然計劃來加以處理的這一哲學嘗試,必須看作是可能的,并且甚至還是這一大自然的目標所需要的。”[1](p11)來闡述歷史哲學的意義。康德認為一部人類歷史是存在著偶然性和不確定性的,所以如果以目的論的觀點來看待世界歷史進程的話,從表面上看似乎是荒誕可笑的,但是康德是從新的視角, 即用自然合目的性的原則考察人類歷史進程的,同時也在強調如果放棄這條原則的話, 那么就不會再有一個合法則的大自然, 而只能是一個茫無目的地活動著的大自然。康德認為歷史不僅僅是在說明過去,也在啟示未來,承載教化人、塑造人的功能,而哲學為為我們提供了審視歷史的價值和目光,評價歷史的標準和整理歷史的線索。
何兆武曾經正確地指出,“ 構成康德歷史哲學的中心線索的是歷史的兩重性, 即歷史的合目的性與歷史的合規律性。”[1](譯序)概而言之, 康德認為人類歷史的發展就是大自然的設定的意圖的實現。這一歷史發展過程充滿了個體與個體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種種沖突, 但這些沖突決不是大自然勞而無功的事業, 而是大自然通過把理性和自由賦予人類,從而來引導人類歷史走向一個可以充分發揮人的全部自然秉賦的美好的未來社會, 即保障自由的普遍法治的世界公民社會, 最終實現人類的永久和平。
參考文獻
[1][德] 康德.歷史理性批判文集[ M] .何兆武譯.北京:商務印書館, 2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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