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琢璐
1930年,是中共滿洲省委在諸多因素的影響下,幾經動蕩、人事不斷更迭的一年。張浩(本名林育英,參加革命后改名為林仲丹)因富有領導工人運動斗爭經驗,于1930年4月,以全國總工會特派員的身份,到東北工作。截止到1930年11月張浩被捕入獄,張浩在東北從事工人運動的時間僅7個月。針對完全不同于中國南方的環境,面對諸多不利的形勢和因素,張浩仍積極開展工人運動,深入群眾進行調查,不斷總結經驗教訓,調整工作方向。張浩在東北開展工人運動的思想和實踐活動,也是我黨在早期開展工人運動的一個縮影。
一、在工人運動的斗爭策略上,從經濟罷工、群眾斗爭轉向政治罷工、政治斗爭
張浩到東北前,東北地區的工人運動基本以經濟罷工為主,比如奉天兵工廠、撫順工人的罷工口號主要是反對工頭,而張浩認為要把斗爭的范圍擴大,比如要明確提出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不要在日本偵探威力下面屈服了”[1]310。
張浩的這一思想,非常鮮明地體現在他領導的“五一”罷工中。1930年4月2日,張浩在中共滿洲省委員會議上提出,“五一工作是促進政治罷工同盟罷工的實現,不發展其他的斗爭是不能促進五一斗爭的”[1]312。1930年4月5日,滿洲黨團省委通過了《對于“五一”工作的決議》,明確工作計劃。期間,中共滿洲省委機關由于叛徒出賣遭到破壞,張浩因到哈爾濱指揮“五一”工作,得以幸免。
張浩于4月18日到達哈爾濱。此前,哈爾濱市委已經開始領導和發動了一些群眾斗爭,比如皮鞋工人罷工示威、搗毀《國際協報》等,為“五一”示威做準備。張浩到哈后,不滿足于僅僅發動群眾斗爭,而是在組織策略上,要求開展政治罷工和政治示威,即“必須在一個共同的政治斗爭之目標之下奮斗,這樣才能使總的政治斗爭推動全部的斗爭,各種的斗爭趨向一致的行動”[2]374,希望通過“五一”總的政治斗爭來推動群眾的一致行動。
張浩以此來開展工作,并取得了成效。首先是進行“五一”政治罷工罷課的宣傳。除在哈爾濱張貼布告、動員和發動群眾外,張浩等人還到中東路一帶的阿城、海溝、一面坡、寧安、穆棱、六站、五站等進行巡視,為群眾宣講蘇維埃區域土地革命和紅軍發展的情形,效果很好。然后是在“五一”當天開展政治罷工罷課、政治示威,重點是搗毀日本領事館。張浩等人組織哈爾濱的黨團員以及大批工人、學生、農民上街游行示威。當日天降大雨,游行隊伍多次被警察沖散。面對這一情況,張浩集合海溝等地游行群眾,發表演講,群眾再次被動員起來,成群結隊地向日本領事館出發,舉起三面紅旗,沖到領事館的大門。游行群眾見大門緊鎖,向大門和院內投擲石塊磚頭,如暴雨一般,將門窗玻璃打得粉碎。之后又散發傳單、喊口號、游行。當時,參加及觀看的群眾達千余人。
二、在工人運動的組織上,注意發展組織建設和加強組織凝聚力
1930年5月7日,張浩從哈爾濱回到奉天。廖如愿、楊一辰、張浩組成新的省委,張浩任省委書記。由于黨組織幾次遭到破壞,黨的工作幾乎停滯[2]27。張浩返回奉天后,其工作的重心也從組織和領導政治罷工轉向發展黨的組織和建立工會。這一方面是對此前組織工作經驗教訓的總結,認為黨組織幾次遭到破壞暴露出黨組織的不健全[2]29,另一方面則意在醞釀更大規模的職工運動。
1930年5月24日,張浩在向黨中央的報告中分析了撫順煤礦的形勢,指出“日(本)帝國主義對撫順工人雖想極力地鎮壓與防范,以達到他極高度的榨取的目的,但因地方的遼闊,十幾萬工人群眾的集中,失業工人的困守……環境的復雜十倍于安源”[2]34。
張浩之所以用安源來與撫順作比較,原因有三。一是安源與撫順在產業上有共同點,都是因煤而興。二是安源與撫順的工人在處境上有共同點,便于開展工人運動。在20世紀20年代初期,安源約有礦工和鐵路工人1.3萬余人,而30年代初的撫順工人約有2萬余人,其中約2/3是礦工。兩地工人都面臨工作環境差、工作時間長、勞動強度大的處境,但收入少,政治地位與社會地位也非常低。三是張浩在工人運動方面的經驗,主要來自于安源。安源是培養工運干部的搖籃。張浩于1923年冬到1924年期間在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工作,擔任路礦工人消費合作社營業主任兼黨支部書記。
但是撫順與安源又有所不同,最為明顯的就是外部環境和復雜的局勢。安源地處兩省交界,政權比較薄弱,而撫順毗鄰奉天,距離政治中心很近。安源工人面對的是軍閥和資本家的壓迫,而撫順工人還要面對日本帝國主義的鎮壓和防范。當時撫順的白色恐怖非常厲害,中共滿洲省委在1930年3月24日的報告中就提到,“撫順最近又遭破壞,同志多已不能立足,工會會員二人被捕”[1]283。面對這樣的情況,張浩積極轉變工作模式,變集中訓練為發展支部和工會組織。
此前,撫順的工運工作是先組織培訓班,在三四個月內訓練出數十個工人干部,然后再開始總罷工的組織工作。訓練班一期選七名工人,提供政治材料和工作方法,學習一星期后卒業,派回撫順,然后再選一批進行培訓。每期結束后回去成立一個支部。但是出于保密等需要,每期之間交接時只有一個人負責聯系,與其他人不發生關系,也不繼續發展群眾組織,這并不利于群眾斗爭的開展。
張浩與楊一辰多次到撫順指導工作,發展工會組織,并對撫順特支進行整頓。1930年7月,撫順工會成立。張浩除以全國總工會名義號召撫順各礦召開代表大會外,還明確斗爭綱領和口號,以此發動群眾。據撫順特支9月報告:“工會組織已建立起來,會員有100人,萬達屋分會已成立,會員20余人,老虎臺10余人,東大坑10余人,東崗10余人,龍鳳坑10余人,發展黨員30余人,建立支部5個,黨員的工作都很積極。”[3]
三、在工人運動的方式上,從單一的工人運動轉向工農兵互相配合的有組織的暴動
1930年6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了《新的革命高潮與一省或數省的首先勝利》決議案,提出“組織全國武裝暴動奪取政權”[4],這意味著以李立三為代表的左傾冒險路線由此占據統治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