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李白是刺客嗎

文/宋宇晟

在游戲《王者榮耀》中，詩仙李白變成了刺客。對此，有媒體擔憂，這款玩家過億、連小學生也在玩的手機游戲，對歷史人物如此定位，或造成對歷史的誤讀。

不過，大多數人可能不知道的是，歷史上的李白還真的想做一名刺客、俠客。

他在《結襪子》中寫到，“燕南壯士吳門豪，筑中置鉛魚隱刀。感君恩重許君命，太山一擲輕鴻毛”；他在《俠客行》中說，“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其中，《結襪子》寫到了高漸離和專諸兩位刺客的故事——高漸離用灌了鉛的筑去搏擊秦始皇，而專諸用魚腹中藏的刀去刺殺吳王僚。可以說李白對二位刺客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而《俠客行》中的“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更是傳神地描繪了俠客殺人的場景。

無論是哪首詩，我們都能看出李白似乎真的對刺客、俠客這樣的身份頗為仰慕。

不只是嘴上說說，他也是這么做的。李白在《上安州裴長史書》中稱，自己年輕時曾“仗劍去國，辭親遠游”。

類似的持劍遠游還只是“小兒科”，在一些詩文中，李白還曾“殺人”。

李白在《贈從兄襄陽少府皓》中就有這么兩句——脫身白刃里，殺人紅塵中。而在唐代魏顥所做的《李翰林集序》中，對于李白也有“少任俠，手刃數人”這樣的記載。

崔宗之在《贈李十二白》中還稱李白“袖有匕首劍，懷中茂陵書”，似乎李白常年帶著匕首、劍之類的兵器。

不過，李白真的曾經“殺人”嗎？有研究就指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唐律》中，對“六殺”之罪——謀殺、故意殺人、斗殺、誤殺、戲殺、過失殺人都有較重的懲罰。其中，謀殺和故意殺人是要處以極刑的，斗殺、誤殺、戲殺、過失殺人也面臨長途流放、罰金等處罰。

顯然，如果你穿越到唐代，斷然不會像李白那樣到處嚷嚷自己曾殺過人的。在今天看來，李白的做法甚至有些唐代“鍵盤俠”的意味。

同時，記者也查閱唐代史料。《舊唐書》《新唐書》以及《唐才子傳》中，都提及李白喜歡“擊劍”，但未曾記載李白曾殺人的故事。甚至在安史之亂這樣的動蕩年代，都未曾有李白殺人的記錄。

既然李白幾乎不可能有過“殺人”的經歷，那李白為什么要在詩文中標榜自己“殺人”的經歷？甚至與李白同時代的文人也都愿意幫李白標榜他“殺人”的經歷？

有研究指出，初唐盛唐時，任俠尚武本就是當時的社會風氣。

初唐時，周邊的突厥、吐蕃、回鶻、云南等勢力都對唐形成了軍事壓力。事實上，就在唐太宗李世民登基后，突厥甚至一度攻打到距離首都長安僅40里的涇陽。

因此，有研究認為，從太宗貞觀年間到玄宗開元年間，“拓疆戰爭一直是唐王朝重大的外事活動”。

顯然，這樣的社會現實影響到了文人們的創作。初唐盛唐，大批邊塞詩、軍旅詩、游俠詩因此產生。

唐太宗李世民的《還陜述懷》中就寫道“慨然撫長劍，濟世豈邀名。星旂紛電舉，日羽肅天行”；而唐玄宗也有類似詩文記載尚武之事。

皇帝之下，文人也有這樣的尚武情懷。

且不論以邊塞詩著稱的岑參、高適兩位詩人，就是李白、杜甫這樣未曾親臨邊疆殺敵的文人也不乏尚武題材的詩作。其中，杜甫的《前出塞九首》《后出塞五首》也屬于此類型。

文人如此，而如果我們以今人的眼光看唐代的武人，甚至都要有一種“嗜殺”的感覺了。

《資治通鑒》中載，唐開國碩勛李勣常自詡“年十二三時為亡賴賊，逢人則殺；十四五為難當賊，有所不愜則殺人；十七八為佳賊，臨陳乃殺之；二十為大將，用兵以救人死”。

與盛唐的李白、杜甫等詩人相比，李勣可以說是“殺人如麻”了。其中“逢人則殺”顯然有夸張的成分。不過這點正和李白類似，李勣也是毫無顧忌地炫耀自己“殺人”的經歷。這都與當時的尚武風氣關系密切。

除了當時社會整體風氣，當然也有李白自身的原因。“君不見淮南少年游俠客，白日球獵夜擁擲。呼盧百萬終不惜，報仇千里如咫尺。”在這首《少年行》中，李白的狂放性格隨著其詩文躍然紙上。

而《白馬篇》中的“發憤去函谷，從軍向臨洮。叱咤經百戰，匈奴盡奔逃”更可看出李白立功邊疆的英雄意識。

唐代整體的尚武風氣，加之李白本人也愿意借此展示他的反叛精神和自由的個性，便成就了詩文中那個“尚武”“好殺”的俠客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