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殤

朱鐘昕

故鄉的小河，馱著我童年的時光，一直在我心中流淌著。

故鄉的春天，小河叮叮咚咚地流著，像多情的少女哼著婉轉美妙的歌兒，惹得一群群小魚兒、蝦兒在河水中，嬉戲追逐著，令人忍不住停下匆忙的腳步，上前瞧瞧，湊湊熱鬧。

天氣晴好的時候，小河粼粼的波光，閃爍在樹與樹的間隔里，是星星點點的美麗，靈動鮮活。這里說的，當然是清晨或傍晚時分，是陽光橫跨小河時。而時至中午，順著河的走向，太陽自南天傾瀉下熾熱的心情，河水卻深沉了許多。遠遠望去，便是一條墨綠的綬帶，佩戴在村落的胸前。

炎熱的夏天，我和幾個小伙伴經常去小河邊割草積肥，干累了就跳入小河游水嬉戲，水不深，不會游泳也沒有關系，照樣可在小河中玩耍，既消暑也很快樂，小伙伴們玩得都非常盡興。困了，累了，我們便低頭去尋水中那些奇異的小石子，看那樣子多美啊，千奇百怪的，有的像河馬，有的像小鴨，有的像烏龜……摸在手上，光光溜溜的，軟綿綿的，真是讓人眼花繚亂，讓人不能忘懷。

故鄉的小河，曾經灑滿我童年的喜怒哀樂；故鄉的小河，曾經灑滿奶奶的擔心與害怕；故鄉的小河，曾經灑滿爺爺對兒孫殷切的期待。

后來，我長大出外求學、工作，但總是隔一二年我都會回故鄉看看，看看故鄉的那條小河。

每次回來，我都喜歡赤足踩在河邊的石板上，來一次安靜而又純粹的行走，讓身心不再飄忽，讓腳步不再匆忙。

每次回來，我在河邊的青石板上細數滴答的雨聲，細數著懵懂而又快樂的童年，無憂無慮地踏著小河的浪花，讓濺濕的笑聲開成一朵朵怒放的桃花。

每次回來，愛看奶奶的小腳，跌跌撞撞地踩在河邊的青石板上，把思念的影子踩得越來越長，把煩惱日子踩得也越來越短，把對兒孫的牽掛踩成千絲萬縷。

每次回來，愛聽爺爺揮舞牛鞭的響聲，牛鞭敲打在青石板上，把暮色中的河水震得叮當作響。而我，總是從遠處歸來，把余興未了的笑聲，掛在老屋的檐角上。

可如今，等我再次歸來，卻發現小河雖在，但已經枯竭了。

黃昏時，站在小河邊，望著干枯的河床，我感到莫名的憂傷，終忍不住淚雨紛飛……

——選自《國防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