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女巫的瘋狂報復：伊阿宋與美狄亞

孫曉聽

希臘神話傳說從不缺乏英雄冒險的故事，伊俄爾科斯的伊阿宋的遠征就是其中之一。

伊阿宋身世坎坷，他的父親埃宋是伊俄爾科斯的統治者，但被同母異父的兄弟佩利阿斯搶走了王位。失去權力后不久，埃宋的妻子生下一個漂亮的男孩兒，埃宋把孩子藏到了馬人喀戎那里。喀戎是希臘最偉大的教師，培養了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和特洛伊英雄阿喀琉斯等諸多英雄。喀戎給男孩兒起名為伊阿宋，并將他培養成智勇雙全的英俊青年。

成年后，伊阿宋回到伊俄爾科斯。當他站在伊俄爾科斯的廣場上時，城市的居民都被伊阿宋的美貌征服，紛紛稱頌他是人間的“阿波羅”，就連佩利阿斯也震驚于伊阿宋的氣質，他也猜出了伊阿宋的身份——先知曾預言：埃宋之子會穿著一只鞋走出深山，他會殺死佩利阿斯。伊阿宋要求佩利阿斯歸還城市的統治權，狡猾的佩利阿斯慫恿伊阿宋去科爾喀斯竊取金羊毛，并承諾事成之后，他將把統治權還給伊阿宋。科爾喀斯的金羊毛掛在圣林里，由一條噴火的巨龍守護，沒有人能偷走。

/阿爾戈英雄/比亞吉奧·安東尼奧

/伊阿宋與美狄亞/沃特豪斯

/憤怒的美狄亞/德拉克洛瓦

伊阿宋答應了佩利阿斯的條件，他召集全希臘的英雄參加科爾喀斯的遠征，赫拉克勒斯、卡斯托爾、波呂丟刻斯、俄耳浦斯等眾多英雄紛紛響應號召，他們乘坐“阿爾戈號”快船踏上了征途。伊阿宋的遠征雖然充滿波折與風險，但他得到了諸多英雄和女神的助力。愛與美之神阿弗洛狄忒派出了兒子丘比特，愛神丘比特用金箭射中了科爾喀斯公主美狄亞。美狄亞是法力強大的女巫，她對伊阿宋產生了強烈的愛意，甚至愿意為他背叛父親。

科爾喀斯王埃厄忒斯聽到伊阿宋等人是來取金羊毛的，非常憤怒，他假意提議：“我可以把金羊毛給你，但你必須先幫我把噴火的公牛套在鐵犁上，耕種阿瑞斯的圣田：然后播種龍牙的種子，并殺死龍牙長出來的戰士。完成這些任務后你就可以帶走金羊毛。”這些任務原本很難完成，但美狄亞決心幫助伊阿宋竊取金羊毛。她將普羅米修斯油膏送給了伊阿宋，這種油膏可以使人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伊阿宋用普羅米修斯油膏涂抹全身和武器，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充滿力量。當阿瑞斯圣田中的公牛噴著熊熊火焰沖向伊阿宋時，伊阿宋鎮靜地伸出雙手抓住公牛的角，然后在卡斯托爾和波呂丟刻斯的幫助下，將鐵犁套在了牛身上。伊阿宋驅趕著公牛，將戰神的田地翻耕了一遍，種下了龍牙的種子。很快，圣田里長出了身著鎧甲的龍牙戰士。伊阿宋牢記美狄亞的囑托，他把一塊巨石扔到田地中，龍牙戰士開始自相殘殺，伊阿宋趁機加入戰斗，將龍牙戰士全部殺死。

但是科爾喀斯王埃厄忒斯卻違背諾言，依然不肯交出金羊毛。美狄亞心神不定，擔心父親得知自己的背叛。入夜后，美狄亞陪伴伊阿宋走進圣林，她用咒語將巨龍催眠，伊阿宋迅速取到金羊毛，帶著美狄亞返回“阿爾戈號”，離開了科爾喀斯。埃厄忒斯得知伊阿宋偷走了金羊毛，派兒子阿布緒爾托斯追趕阿爾戈英雄們，而美狄亞卻和伊阿宋聯手殺了弟弟阿布緒爾托斯。

今天，有學者認為，伊阿宋竊取金羊毛的故事印證了早期人類尋找黃金的歷史，“其實質也許就是尋找富含金礦的河流：在將黃金從水中淘洗出來的過程中，羊毛是一種絕好的過濾材料”（蘇珊·拉尼斯《金子：一部社會史》）。

/海拉斯與女仙/沃特豪斯

伊阿宋和美狄亞生下兩個孩子，但他早已厭倦了雙手沾滿鮮血的美狄亞，迷戀上公主格勞刻。憤怒的美狄亞用毒液浸泡格勞刻的嫁衣，毒死了格勞刻。美狄亞又殺死兩個孩子，她要讓伊阿宋在悔恨中度過余生。最后，她乘坐太陽神赫利俄斯派來的黃金龍車逃走了。

伊阿宋的故事出現在很多畫家的筆下。15世紀的比亞吉奧·安東尼奧用連環畫的形式講述了伊阿宋等人的冒險故事，而19世紀的浪漫主義畫家德拉克洛瓦則更關注美狄亞弒子的悲劇。浪漫主義畫家強調作品要表現感情，往往選擇感情強烈的故事作為繪畫題材——絕望女巫的瘋狂報復無疑是合適的題材。幽暗的山洞中，不安的美狄亞警覺地望向洞外，手卻早已舉起了屠刀。

約翰·威廉·沃特豪斯是19世紀英國畫家，雖然他在藝術史上的地位遠不如德拉克洛瓦，但他用畫筆塑造的眾多神話形象廣為流傳。沃特豪斯常常被認為是拉斐爾前派畫家，不過他的作品既具有古典主義繪畫的嚴謹造型，又有拉斐爾前派藝術的唯美傾向。沃特豪斯的父母都是畫家，沃特豪斯最初跟隨父親學習繪畫，1870年進入倫敦皇家美術學院學習，1895年成為皇家美術學院院士。沃特豪斯的《美狄亞與伊阿宋》創作于1907年，美狄亞端坐于畫面中間，正在專心配制毒藥，旁邊一身戎裝的是伊阿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美狄亞，與美狄亞的果敢剛毅不同，伊阿宋顯出幾分懦弱。沃特豪斯的作品具有唯美主義傾向，他筆下的美狄亞不是失去理智的母親，而是專注又決絕的女巫。傳統英雄題材作品中，畫家們精心刻畫伊阿宋的形象，歌頌英雄的功績。但在沃特豪斯的畫中，美狄亞是故事的主角，伊阿宋是配角。

女性在藝術史中一直處于“被看”的位置，藝術史是以男性為主體的歷史，繪畫作品默認的觀者也是男性。而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歐洲，一些畫家塑造了新的女性形象，她們不再是畫中被照顧和保護的對象，而是故事的主人公。

/無情的漂亮女子/沃特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