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鄉明

文_李建國

夜里，收到遠在南方打拼的堂哥發來的一條微信。點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圖片：廣袤的蒼穹中掛著一輪明月，在淡淡的白云映襯下，清幽而靜謐。兩旁是摘錄的詩詞，左側為“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右側是“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看完堂哥的微信，躺在床上的我睡意全無，杜子美的一句詩不禁脫口而出。是啊，白露已過，中秋將至，一輪皎潔的明月仿佛正從遙遠天邊款款走來。今天，這尚未到來的明月，卻因中秋將近，勾起了堂哥濃濃的鄉愁。我覺得，外出漂泊多年的他，“北望”的是對故鄉明月的深深追憶，是對故土親人的殷殷顧盼，更是對絲絲鄉情的無限眷念。盡管相隔千里萬里，但我能深深地體會到，此時此刻，伴隨他的定然是縷縷鄉愁；此情此景，留給他的定然是一夜無眠。

“不管走到哪里，總覺得家鄉的月亮最圓潤，月光最柔和，月色也最好看。”堂哥的微信再次發過來。是的，月越圓，越渴望團圓；月越亮，越懷念故鄉。我想，這或許是那句“月是故鄉明”的詩傳唱千古的原因吧。毋庸置疑，千百年來，這短短的5個字，引發了無數人的共鳴，道出了千萬人的心聲。因為，它勾起了濃濃的鄉愁，激發了如潮的思念，更催發了歸鄉的期盼。一如我的堂哥那樣，想到故鄉的月亮、故鄉的月光、故鄉的月色，便讓一向個性剛直、心性豁達的他多愁善感、輾轉反側，在長夜中悵然遙望家鄉的方向。

“秋風入窗里，羅帳起飄揚。仰頭看明月，寄情千里光。”曾幾何時，中秋的明月，便成為人們心中特殊的存在，它是友人的牽念，是愛人的思念，更是親人的掛念。“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一樣的明月，無邊的月光，卻蘊含別樣的情懷。它遼闊、無私，“直到天頭天盡處，不曾私照一人家”，卻道出幾多悲歡離合，說出多少人間至情。面對滿眼秋色、一輪明月，關山阻隔的弟兄無緣相見，惟有送去“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真誠祝福；相隔千里的愛人無法相聚，惟有抒發“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的傷感；漂泊天涯的游子難以同家人相守，惟有“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哀愁與孤單。

故鄉，是遠游的人們情感中割舍不斷的思緒，是他們內心深處永恒的記憶，也是慰藉和溫暖心靈的所在。三秋之半、霜色初見，月色沉沉、薄云如練，處在這樣的時間維度和空間維度，更容易引發對故鄉的懷念。在大家的心中，此時的故鄉因明月而倍加親切，此刻的月光因故鄉而倍加美好，它似乎是心靈的磁場，有著無限的魅力。

人們看來，中秋時節，皎皎明月，不論身處何地，只有回到家鄉，回到親人身邊，方有“堂前月色愈清好”的愉悅心情，方有“自在一窗明月、傍人眠”的踏實安逸，方有“若得長圓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別”的至深感悟。即使月圓之夜回不到故鄉，即使“此生此夜不長好”，他們也渴望“還寢夢佳期”，在夢中與親人相見，雖說醒來后留下的依然是滿滿的惆悵，但至少似乎已回到了無限牽掛的故鄉，見到了闊別許久的親人。

“這幾天睡覺的時候，時常夢見我家后院的桂花樹，樹梢掛著圓圓的月亮，樹下的小桌上擺著娘親手做的月餅，還有半杯爹釀的老酒。”思緒中，堂哥的微信又一次傳來，字里行間既有些許的甜蜜，更帶著淡淡的哀傷。我想，這或許是他回想往事時感到的幸福，夢醒后“恐不得歸”留下的惆悵。看來，故鄉的明月、故鄉的親人，深深刻在了他的骨髓里，流淌在他的血脈里。

情是中秋濃，月是故鄉明。中秋節是華夏兒女的傳統節日，它自古就有祈求團圓的寓意。“一年逢好夜，萬里見明時”，中秋聚在一起賞明月、吃月餅、喝桂花酒，已成為人們的傳統和習俗。故鄉，是人們揮之不去的記憶；月圓人也圓，是人們最大的心愿。雖說現在距離中秋尚有時日，但我能理解堂哥的心情，他和許多人一樣，佳節越來越近，思鄉之情也越來越強烈。如能遂愿歸去，倒還罷了；若不能回到故鄉，回到親人身邊，必是深深的遺憾。畢竟，四處奔波、在外打拼的人，有著同樣的故鄉情結，但也有不少人面臨著“不得歸去”的無奈，他們注定要在懷鄉之中難以入眠。在他們看來，此夜不見故鄉月，一年虛過清秋時。

“哎，不知我家后院的那棵桂花樹開了沒有？如果中秋你回去了，記得替我澆澆水，記得拍幾張照片發我，記得照片上帶著月亮……”看著堂哥微信中的話語，透過夜色，我仿佛看到遠方的堂哥那充滿渴望的臉龐，也似乎看到他眼中有淚珠在閃爍。

良久，我披衣下床，走出臥室，來到靠近陽臺的窗邊向外張望，幽靜的夜空中，清朗的天幕上，繁星點點，我似乎看到一勾彎月正在慢慢長大。

中秋雖未至，今夜，月華已如詩，縈繞在我的心頭，流淌在我的思緒里，幻化成眼中的兩行清淚，緩緩滴落……

哎，同樣漂泊在外的我，何嘗不思念故鄉的明月，何嘗不想念遠方的親人呢！

王惠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