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常有理

李向上

據說王老師娶了常有理的孫女做了兒媳。根據百度詞條給出的解釋，常有理就是得理不讓人，沒理辯三分，不管什么時候，都能找出理來為自己辯護。可是，現實中三里灣的這個常有理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只占便宜不吃虧。用農村人常說的這句話，大體可以勾勒出常有理的處世之道和做人法則。白拿別人金山他覺得天經地義，可是別人想拿他一根線他就認為天理難容。這就是常有理的法則，即使是他的老婆也得遵守。只歡迎老婆從娘家往來拿，再多也不嫌多。可是，絕不容許老婆給娘家往去拿，即使一根燒火棍，也是絕對不容許的。在他看來，絕對沒有什么禮尚往來一說。所以，老婆轉娘家的時候，是常有理神經最為繃緊的時候。即使老婆兩手空空，也要左盤問右盤問，前搜身再搜身，看把家里錢或者什么東西偷去給娘家了沒有。在他眼里，只有利益，沒有老婆，更沒有親情。在全天24小時的嚴格監視下，老婆像囚在鐵籠里一只可憐的小鳥，根本沒有自由生活可言。特別是老婆給他生下四男四女之后，在他眼里老婆就更沒有存在價值了，監視之外，還經常被打被罵，倍受折磨。

有一次，老婆用自己挖藥材攢的錢買了兩袋奶粉，一袋給了婆婆，一袋給了生病臥床的老娘。常有理知道后，訓斥老婆說，尊敬老人是對的，但給你老娘的一袋奶粉就不應該給的，因為她不是咱們家人，雖然是親戚，但她是外人，她有自己的兒媳來孝順。老婆反駁說，給你娘奶粉是孝敬老人，給我娘奶粉就不應該。好你一個不應該，我老娘屎一把尿一把，把我拉扯大嫁給你，給你洗衣做飯，給你生孩子，把你伺候得比皇上還要舒服，你不知恩圖報，還因為一袋奶粉的事情來教育我，你的良心哪里去了？買奶粉的錢是我挖藥材攢的，又沒有花你的一分錢，你有啥資格來訓斥我？想起從嫁過來就把常有理的氣沒有少受，一激動，老婆憤怒之情就像決堤的黃河水一樣往出涌。

常有理是一個大男子主義者，哪里能受得了這般指責。一頓腳踢拳打，把老婆打得如一團爛泥巴，躺在地上怎么也翻不起身。無數次地毒打，無數次地辱罵，讓老婆早已對生活失去信心。夜深人靜之際，哭腫眼的老婆摸出早已準備好的鼠藥，毅然決然地去一個她認為不挨打受氣的地方了。從此，常有理成了一個獨來獨往的光棍漢。有人罵常有理沒有一點人情味，活得干巴巴的沒有一點意思，竟然能因為一袋奶粉的錢逼死自己勤勞善良的老婆。可是，常有理不這么認為，他覺得錢才是世界上最可寶貴的東西。為了錢，他寧可負天下人，絕不可天下人負他。

胡吃白賴者，偷雞摸狗者，都非正人君子之道，被人瞧不起。可是，常有理覺得，來路正不正沒有關系，只要能弄到錢就是英雄好漢。在三里灣牲口市場，常有理是無人不曉，無人不知的地皮無賴交易員。賣騾子的，賣馬的，賣驢的，賣牛的，每筆交易都要先給他五十元的交易費。不給的話，他就造謠生事，說你家牲口有病，買去會傷大財的。此話一出，已經成交的生意就被攪黃了。看你哪個賣牲口的敢不給常有理這五十元？

有一次，大黃蜂自以為是街道里人，并不把鄉下的常有理看在眼里，賣了牛偏偏不給常有理交易費。還冷嘲熱諷地說，常有理的牲口交易員又不是正規任命的，如此亂要交易費，真是不要臉。常有理一聽，火速跑去，只說了一句話，那買家就把大黃蜂的牛退了回來。竟然敢在大街上擾亂市場正常交易？一氣之下，大黃蜂掄起拳頭來砸常有理。因為躲得太急，常有理被腳下的大石頭絆倒，磕掉了一顆牙齒，滿嘴的血水往外流。常有理用手掌一擦，看見有血，覺得訛錢的機會來了，就干脆睡到地上不起來了。大黃蜂這才知道晦氣，牛沒有賣成，一眨眼的工夫，就被常有理訛去了五百元。

自從訛了大黃蜂，常有理嘗到了甜頭，牲口市場交易結束，就趕緊跑到木頭市場上來，以所謂的交易員身份來訛人錢財。哪個木頭販子不給常有理好處，或者不遂常有理心愿，上門來的生意也會被他一兩句話攪黃。有個奸詐狡猾的木頭販子答應，如果常有理能拉來顧客，就給他百分之十的高額回扣，而且交易成功，就能當場兌現。這樣一來，兩人一唱一和就把三里灣的木頭市場壟斷了。其他木頭販子的東西即使再價廉物美，被常有理一摻和，就一根木頭也賣不出去了。于是，常有理害群之馬的名氣就更大了，因為那個奸詐的木頭販子給常有理的回扣，最后落到了買家頭上，導致木頭漲價害哭老百姓;另外，一些稍懂市場行情的人卻去了外鄉木頭市場，使三里灣木頭市場更加冷清蕭條了。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如果你種的是一粒善良的粟，那么你就會秋收萬顆善良的子。反之亦然。常有理卻不明白這個道理，卻把自己的不良事跡，美化成一種發家致富的好身手，在家里反復給子女們宣傳、教化、推廣，久而久之，就在子女們純潔的心田里播下了一粒不良的粟，豈不知日后它會給子女們收來萬顆不良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