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魏晉時期入遷河西地區移民的歷史考察

王亞蓉

摘 要：魏晉時期是河西地區開發與發展的重要時期，而大量移民的遷入則是河西地區發展的推動力量。文章基于此，首先分析了魏晉時期入遷河西地區移民的條件，包括獨特的地理位置、穩定的政治環境、移民實邊的思想，繼而對魏晉時期入遷河西地區移民做了歷史考察，總結出移民入遷原因多樣、入遷移民身份復雜兩大特征，最后從經濟發展、文化繁榮與民族交流的角度討論了魏晉時期入遷河西地區移民的歷史影響。

關鍵詞：魏晉;河西地區;移民

河西地區，也稱“河西走廊”，是一條狹長的地理空間。歷史上河西走廊為多民族聚居區，故也稱“民族走廊”。河西地區于漢武帝時期被納入統治范圍，作為中原王朝與游牧民族的戰略緩沖區，河西地區戰略地位重要，因此從漢代直至魏晉，河西地區不斷有移民遷入，既推動了河西地區的開發，也鞏固了中原王朝對河西地區的統治。

1 魏晉時期入遷河西地區移民的條件分析

1.1 獨特的地理位置

河西地區位于黃河以西，斜處祁連山與北部山系之間，綿延1000余千米，是一條狹長的天然走廊。作為溝通關中與西域的要道，河西地區有著非常重要的戰略地位，素有“欲保秦隴，必固河西”的說法。河西地區水草豐茂，“涼州之畜為天下饒”，非常適合“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因而民族成分復雜，呈現出多民族雜居的特點。自漢武帝設立郡縣以來，兩漢朝廷非常重視河西地區的經營，在河西地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防止游牧民族侵擾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河西地區的開發，為河西地區帶來了中原王朝的先進生產力。魏晉時期，農耕技術在河西地區進一步普及，入遷河西地區的移民數量不斷增加，不乏漢族高門大姓。

1.2 穩定的政治環境

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原地區政治動蕩，社會秩序混亂，曹操在《蒿里行》中寫道：“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蔽搴鷣y華后，司馬睿渡江南下，建立東晉王朝，北方則軍閥割據，戰亂不斷。相比之下，河西地區的政治環境尚屬穩定。西晉永寧元年（301），漢族大姓張軌被封為涼州刺史，成為河西地區的實際統治者。在張氏家族的治理下，河西地區受到的沖擊較小，司馬遷在《資治通鑒》中寫到：“永嘉之亂，中州之人避地河西。張氏禮而用之，子孫相承，衣冠不墜?！币虼?，飽受戰爭之苦的中原人民大規模地向河西地區遷入，深刻改變了河西地區的人口結構。魏晉時期，河西地區雖然經歷了多個政權，統治者的民族也不盡相同，但無論是漢族大姓，還是其他民族，大都重視內政，使河西地區成為理想的避難所。

1.3 移民實邊的思想

河西地區移民入遷始于西漢中期，而西漢王朝移民實邊的思想也為魏晉所繼承，進一步推動了移民入遷。漢初，西漢在與匈奴的戰爭中尚不具備優勢，乃至有白登之圍、和親。文景之治后，西漢國力大增，元狩二年（前121），霍去病奪下河西地區。漢武帝在河西地區置酒泉郡，“后稍發徙民實之”，縱觀漢朝的歷史，對河西地區的移民實邊從未斷過。移民實邊具有重要的意義，從軍事上看，強化了漢政府對河西地區的掌控力度，在防御匈奴等游牧民族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而從經濟上看，移民實邊也減輕了中原地區的人口壓力，促進了河西地區的開發與發展。魏晉時期，移民實邊的思想仍有很大的影響力，如統一北方的苻堅就曾將江漢地區萬余戶人遷往河西。

2 魏晉時期入遷河西地區移民的歷史分析

2.1 移民入遷原因多樣

魏晉時期移民入遷河西地區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前后歷時數百年之久，并且移民入遷的原因也較為多樣。一是戰爭。魏晉時期戰亂不休，并產生了數量龐大的戰俘。統治者會以政令的形式將戰俘遷入河西，這樣既能安置戰俘，也能起到實邊的作用。如三國時期，曹魏的安西將軍鄧艾便將數萬名投降的鮮卑人安置于雍州、涼州間。二是避亂。永嘉之亂后，中原世家大族除跟隨司馬家族遷往南方外，也有不少家族到河西地區避亂。世家大族的入遷，不僅帶來了先進的生產方式，也提升了河西地區的文教之風。如《宋書·杜冀傳》載：“曾祖耽，避難河西，因仕張氏。”從記載中也可看出，河西地區的統治者離不開入遷的世家大族的支持。三是發配。河西地區開發較晚，且距離中原王朝核心統治區較遠，因此多作為斗爭失敗的宗室的發配之地。如司馬順因感慨晉武帝“假為禪名”，被發配到武威姑臧。四是經濟。因經濟原因入遷河西地區的主要為粟特商人。與前面幾個類型不同，中亞粟特商人的入遷是主動入遷。作為河西地區與中原地區之間的商業使者，粟特商人數量眾多，不少人選擇定居河西。

2.2 入遷移民身份復雜

河西地區入遷移民的身份復雜，主要體現在以下兩點：首先，社會身份復雜。初期，河西地區的移民以平民和戰俘居多。漢武帝在河西地區設立郡縣后，為加強對河西地區的統治以及對西域的控制，非常重視河西地區的戍邊工作，多次遷入內地居民，壯大了河西地區的戍邊力量。魏晉時期，入遷河西地區的移民身份更加多元，其中不乏高門大姓、世家大族，他們成為核心地區的重要統治力量。正如陳寅恪先生所言，“既為中州人士避難之所，復是流民移徙之區”。在魏晉時期動蕩的政治環境中，河西地區雖然難以獨善其身，先后經歷了五個政權，但“較之河北、山東屢經戰亂者，略勝一籌”。其次，民族身份復雜。河西地區為民族雜居區。從地理位置和自然環境的角度來看，河西地區是游牧民族的理想生活區，游牧民族入遷河西的不在少數。不僅如此，河西地區入遷移民既有從中原地區向西遷入的，也有從西域向東遷入的。學界關于東遷移民關注較少，而從當前考古發現來看，粟特商人以及康居人在河西具有活動軌跡，也印證了遷入河西地區移民身份的復雜性。

3 魏晉時期入遷河西地區移民的影響

3.1 促進了經濟的發展

受地理位置的影響，河西地區的開發程度落后于中原地區，魏晉時期移民的大量涌入促進了河西地區的經濟發展。首先，漢族人民的大量遷入帶來了先進的農耕文化，推動了河西地區生產結構的轉變與發展。從河西地區現存的魏晉墓壁畫中可以看出，魏晉時農業生產方式在河西地區已經占據主導地位。不僅如此，各種技術人才的遷入也為河西地區的開發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其次，粟特商人群體的遷入促進了河西地區的商業發展。河西地區與中原地區，特別是關中地區有著密切的交流，更是關中通往西域的要道。從西域遷入的粟特商人承擔了商貿往來的重任，推動了各地區的商品貿易，也為河西地區的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3.2 促進了文化的繁榮

魏晉之前，河西地區文化凋敝，中原士風對河西地區的影響極為有限。魏晉時期，隨著大量漢族人民，尤其是世家大族遷入河西，河西地區的文教之風興起，區域文化也得到了很大的發展。如常爽，原為河內郡溫縣人，前秦苻堅時，常爽的祖父從河內避亂河西，成為河西的名門，常爽本人則“篤志好學，博聞強識”。河西地區的文化發展和統治者的支持也有著密切的關系，無論是漢族統治者張軌，還是匈奴統治者沮渠蒙遜，均重視興辦教育，這也吸引了更多的士人遷往河西地區。沮渠蒙遜在河西地區佛教發展中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陳寅恪先生對河西地區的文化發展給予了高度評價：“上續漢、魏、西晉之學風，下開（北）魏、（北）齊、隋唐之制度?！?/p>

3.3 促進了民族的交流

河西地區為多民族雜居地區，魏晉時期移民的入遷進一步提升了河西地區民族成分的復雜性。從短期的角度來看，民族成分復雜對河西地區的安定帶來了負面影響，而從長期的角度來看，各民族在河西地區的共同發展增加了民族間的交往，為統一的中華民族的形成奠定了歷史基礎。魏晉時期不僅是移民遷入河西地區的時代，也是河西地區各民族整合的時代。從漢族人張軌建立前涼到鮮卑族禿發烏孤建立南涼，雖然統治者民族多次更迭，但民族政策具有延續性，河西地區并未發生如中原地區那樣的大規模民族戰爭。

4 結語

魏晉時期，河西地區移民入遷的數量大為增加。入遷移民身份復雜，既有士人、農民，也有戰俘、商人，他們在交往與整合中成為河西地區發展的重要力量，既推動了河西地區的經濟開發與文化發展，也促進了民族交流。對魏晉時期河西地區入遷移民的歷史考察是更好地把握河西地區發展歷史的客觀需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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