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自洽可抵歲月漫長

祝海霞

偶然看到因“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而蜚聲網絡的中學教師顧少強的一則訪談，不禁感慨良多。這位在幾年前任性辭職看世界的女教師，早已在四川成都街子古鎮安頓了下來，不但和旅途中認識的丈夫于夫開了家客棧，過上了神仙眷侶的生活，還生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兒。

很多人對此嗤之以鼻：說好的看世界，不過是換個地方安居樂業。顧少強卻一笑置之：“物質世界的山水只是旅行的一部分，而開客棧，能看到更為廣闊的精神世界。”真可謂“知我者，謂我心‘悠;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街子古鎮上的人們，向來忙半年閑半年，淡季時一連幾天都見不著客人的影兒。有人勸她想想辦法，讓淡季不淡，顧少強反問：“為什么非要讓淡季不淡呢？”于她而言，旺季時守在客棧，淡季則出門旅行，是一種很自洽的生活方式，為何要輕易破壞？

我們都習慣了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目標為尺度衡量他人，卻全然不顧自我偏頗的見識和別人迥然不同的境遇追求。也正是因此，很多人常常會發出莫名其妙的“靈魂”追問：“別人都不這樣，你為什么這樣呢？”“別人都挺好的，到了你這里為什么不行了呢？”可是，我們為什么非要跟別人一樣呢？

女兒同學的媽媽去年離職了，做起了自由職業者。這樣一來，她有更多的時間待在家相夫教子。對此，其他家長紛紛表示不解，有的甚至酸酸地表示：“為了孩子連那么好的工作都不要了，你孩子將來不是要奔著清華北大去？”她朝我無奈地攤攤手，本是再正常不過的家庭構建和自我調整，怎么就成了令人扼腕的成全和犧牲了呢？怎么就給孩子帶來這樣大的壓力呢？

我無奈地笑笑，“以己度人”是人之常情，我們堵不住悠悠之口，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瀟灑前行。就像那位任性的女教師，在一片“你這樣也就罷了，你女兒以后的教育成長怎么辦”的“聲討”中，她仍無所畏懼：“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誰都不能告訴她，包括我，只能她自己去看、去體驗、去感受。”媽媽可以縱情看世界，女兒為什么就不可以呢？況且，孩子有權利用自己的方式探索世界，別人——包括家長，為什么非要指手畫腳呢？

很喜歡蘇東坡那句“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嶺南雖然很差，但是開心就好——這種曠達超逸、坦蕩自適的胸懷真是令人無限神往。人生之路漫長，如果不能自洽，何以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