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閑心聽雨落

●鄒世昌

修成一顆素素閑心，閑坐屋檐聽一場雨落，便有了一種空幽意境，不失為一種落落情懷。

云是千人面，雨是多情種。遙想雨打芭蕉閑聽雨的日子，李清照定是寄托了無盡的思愁與別緒，才款聚了那么多凄婉深情，才寫出了《聲聲慢》“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的愁懷之作。而我們都挾裹于紅塵一隅，無論是雨休也好，忙里偷閑也罷，聽一場雨落，品一味清茶，不啻一種別樣的美好。

慵懶的午后時光，躲在老宅里，倚著一扇老窗，看著雨“滴答滴答”地從屋檐上落下來，不急也不徐，打在青石板上，濺起歡快的水玉，而外出歸家晚了的“豹花雞”像箭一般地跑進草棚下避雨，瑟瑟地蜷著身子，還不時抖抖翅膀；窗子下面那盆美人蕉最歡喜，艷艷的紅腦袋很驕傲地顫動，而碧綠油亮的葉子成了雨珠的滑梯，那一個個調皮的孩子玩得不亦樂乎；院子里的辣椒秧、黃瓜秧也都在微風細雨中娉婷起舞，時而狂野，時而輕曼，活像一個個醉了酒的女人，三分俏皮，七分美麗，惹得簡易棚子里的老黃牛都眼睛直勾勾地注目了好久。我想，黃牛和我的心思肯定不同。

萬物皆有靈。靈與靈之間的碰撞，就會產生思考。人類的壽命不長，智慧的接力幾千年，才有了繁華盛世。盡情享受時光之快的同時，我更喜歡清新的慢時光。我喜歡雪，也寫了好多關于雪的文章，總覺得雪的存在，一遍又遍地刷新著我們的靈魂，重溫著我們愛情，宣讀著一部玄意的神典，力壓群山，滿覆大地，冰封長河，還原一份朗朗明媚、清清歲月；我也喜歡雨，細雨斜風燕子飛，大雨滂沱牛羊歸，幼年、少年體味的樸素的美好時光，總會閑心素素之時才會盈上心頭。

而今喜歡雨，就跟一朵花對視，與一道光相遇一樣，自認為都是一種禪。度人易度己難。面對浮華塵喧，一曲洞簫分日月，兩盞漁火酬流年般的靜時光是多么難能可貴。而聽雨落，只須素心閑閑即可，既養眼，又養神。如果再有三兩好友，如我這般，一起同坐屋檐下，爐上煮一壺酒，鍋里燜一只雞，任遠山朦朧炊煙裊裊，任清爽的雨汽清心怡神，聽一聲聲雨落，還原一份簡單樸素的唯美時光，追憶一份難能可貴的童年心情。

越來越喜歡一個人發呆，更愿意在雨落的間隙里發呆、傾聽，心耳之間只有雨滴落的聲音，干凈而又清脆，靜謐而又安然，有時會悠然想起祖母雨夜里煮就的那一大盆疙瘩湯，父親披著雨衣濕漉漉地從山上摘回來的幾枚青蘋果，以及祖父的咳嗽，母親做的炸醬面，還有屋子漏雨時雨滴打到盆碗缸上的叮叮當當……

年過不惑的我，在聽一場雨落的發呆時光里，五體俱閑地活成了孩童的模樣，總覺得祖父祖母并沒有離去，而是用大自然的一切聲音在與我對話，微笑著看我拾起瘦筆一支，著一份梅韻，拼一份遠方，填一首《醉花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