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機關對民營企業刑事合規的引導探析

田維筱

關鍵詞刑事合規 民營企業 檢察機關

隨著我國經濟的高速發展，企業的刑事犯罪逐漸呈現出犯罪數量多發頻發、犯罪類型多種多樣、犯罪呈現復雜化的特定，因此，企業刑事合規就顯的格外重要。以執法司法手段有效規范商業活動，才能確保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良性運行、健康發展。本文擬從檢察機關的角度對檢察機關如何對企業刑事合規進行引導和研究。

一、企業刑事合規的概念及特征

企業合規及企業刑事合規的概念。所謂合規風險，指在企業的內部管理過程中，因未能夠符合法律、法規、政策、協定等，導致企業可能面臨的各種法律責任風險和法律制裁風險。企業合規是企業為了防范、應對可能發生的企業風險所建立的一套合規體系。企業合規不僅包括內部規，還包括外部合規，內部合規對象包括規章、制度、權責、流程等，外部合規對象包括法律、法規、政策等。

刑事合規雖然只是企業合規的一小部分，但卻是至關重要的一部分。關于刑事合規的定義，學界定義不一，有學者將其定義為“刑事合規涵蓋了客觀上事先必須的或者事后被刑法認可的制度性、規范性、技術性的方式，這些方式的相對方是國家或普通大眾、組織的成員或者商業合作者。這些方式旨在降低組織成員實施的商業活動可能涉及違法犯罪的風險;或者與司法、執法機關對刑事處罰達成一致并產生相對積極的影響，并最終借此以提高企業的價值”。我國有學者認為，刑事合規就是借助刑事法的方式，定罪或者量刑，促進組織自我管理的相關立法和實踐。孫國祥教授則認為刑事合規是指國家通過刑事政策上的正向激勵，以避免因企業或企業員工相關行為給企業帶來的刑事責任，從而推動企業以刑事法律的標準來識別、評估和預防公司可能潛在的刑事風險，制定并實施遵守刑事法律的計劃和措施。筆者認為刑事合規就是以刑法的角度來衡量、辨別企業可能潛在的刑事法律風險，避免企業因為犯罪帶來的經濟損失，甚至是破產風險。

二、各國企業刑事合規的發展與現狀

（一）美國刑事合規的發展

企業合規最早源于美國：1887年美國《州際商業法》中最早對行業自律做了規定。在19世紀60年代，美國企業丑聞相繼爆發，對美國企業的信譽造成了惡劣的影響，于是1977年美國國會通過了《反海外腐敗法》，重點是對海外商業賄賂行為進行打擊。企業合規一詞正式被引入是在美國1991年《聯邦組織量刑指南》，該指南中明確了企業合規的基本內容。美國1999年《聯邦起訴商業組織原則》中規定檢察官如果認定企業實施了有效的合規計劃，檢察官可以在其自由裁量權范圍內對企業做出不起訴的決定，檢察官可以決定企業免予起訴。美國2003年出臺的《布魯克林計劃調整方案》該方案制定了一個新的企業犯罪訴訟策略，使檢察官能夠在不危及企業生存且在公眾不知情的前提下調整和懲治企業犯罪。

（二）英國刑事合規的發展

英國通過的《2010年英國賄賂法案》中第7條對“商業機構賄賂方面的問題”作了規定，如果企業能夠證明自身采取了相應的程序措施去阻礙賄賂的發生，這也可以作為抗辯的理由，從而減輕責任。

（三）法國刑事合規的發展

法國1993年的《反腐敗法案》和法國于2016年12月通過的《薩賓第二法案》，吸收了美國《反海外腐敗法》和英國《反腐敗法案》的經驗，法案中第17條明確了企業的強制合規義務。第17條明確規定了強制建立反腐敗合規計劃的主體，滿足以下兩個條件的主體需要強制執行合規計劃：其一，公司員工的人數規模在500人以上的，或者在法國的母公司下的集團公司員工規模在500人以上;其二，營業額或者合并營業額達到1億歐元以上。

（四）我國刑事合規的發展與現狀

我國目前對刑事合規沒有做明確的規定，但是我國刑法中共有187個單位犯罪，罪名上占刑法總數的41.37%。我國2005年加入的《聯合國反腐敗公約》。我國在2018年7月1日頒布了《合規管理體系指南》。

三、當前民營企業刑事合規風險的基本特點及類型

（一）當前民營企業的刑事合規風險的特定

1.刑事合規風險具有廣泛性。刑事犯罪風險存在企業經營的各個階段、各個方面。刑事犯罪風險不僅僅存在于企業運行的某個環節，而是存在于從企業設立、發展直至破產清算的全流程，分布于企業經營管理的各個環節。

2.刑事合規的目的性。刑事合規要求企業在運行時應受到刑法規范的約制，自覺堅守刑法的底線，以防發生犯罪的風險。

3.刑事合規是犯罪預防的私有化。一般大眾認為犯罪預防是國家的事情，而刑事合規規避法律風險的目的正體現了讓犯罪預防私有化，減輕國家預防犯罪的負擔，且是更有效的實施犯罪預防。

（二）民營企業刑事合規風險的基本類型主要是涉及以下幾個領域

1.職務犯罪領域，企業在經營發展過程中，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最容易觸及的職務犯罪主要是賄賂罪。以湖北省某基層檢察院為例，2010年以來，民營企業涉及的犯罪中，職務犯罪占企業犯罪總數的1/2。

2.環保領域，在環境資源保護越來越被重視的趨勢下，企業主要是涉及生產、排放污染物，違反了環境資源保護的相關法律。

3.產品質量領域，主要體現在企業未事前建立相對完善的質量管理體系，對涉及各個環節的產品質量沒有嚴格把關，突出表現為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生產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等違法犯罪問題。

四、我國企業刑事合規的構建

（一）國家層面的刑事合規構建

首先，明確立法。國家應在立法上對單位犯罪進行明確的規定，單位犯罪的概念、特征和構成要素要進行明確具體的規定。除此之外，還應對擴大單位犯罪的范圍，加大對單位犯罪的懲罰力度。孫國祥教授主張首先從三種企業展開合規改造：“第一是國企;第二是上市公司;第三是金融機構”。筆者認為，還應當加入民營企業。因為民營企業勢單力薄，在競爭中往往處于劣勢，很容易誘發刑事犯罪，那么一旦觸及刑事犯罪，單位負責人被追究刑事責任，那么對企業來說無疑是重創，對民營企業員工來說，更是災難。

其次，建立獎勵機制。陳瑞華教授就提出了由于合規在刑法上具有多重激勵機制，給西方企業帶來了強大的動力。因此，我國應該借鑒外國的刑事合規經驗，建立刑罰獎勵機制，將企業的合規情況納入刑法考量范圍。

（二）企業層面的刑事合規構建

首先，民營企業應轉變觀念。從事后被動的救濟措施轉變成主動預防措施。主動建立刑事合規制度。

其次，培養合規文化。讓刑事合規的理念成為一種企業文化，推動企業實施刑事合規。

五、檢察機關對企業刑事合規進行引導

檢察機關作為國家法律監督機關，其重要職責就是維護國家法律統一正確實施，維護社會大局穩定，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引導民營企業進行刑事合規既是檢察機關充分履行職能的體現，又可以減輕檢察機關犯罪預防的負擔。筆者認為檢察機關應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引導：

（一）履行法定職責

依法履行批捕、起訴職能，保護民營企業投資者、管理者、從業人員人身和財產安全。創造穩定、安全的營商環境。

（二）嚴格把握罪與非罪

檢察機關在牢守法律底線的同時，又要結合民營企業的實際情況，充分考慮企業的生存發展狀況。對符合不起訴條件的依法作出不起訴決定，讓民營企業卸下包袱，輕裝前行。

（三）發揮檢察機關公益訴訟的檢察職能支持民營企業發展

檢察機關用過行使訴訟監督職能督促行政機關嚴格依法依歸行使職權，保護民營企業合法權益，給民營企業減輕負擔，推動企業刑事合規的積極性和主動性。

（四）加強溝通交流

檢察機關要積極構建支持民營企業持續發展的長效機制，通過深入民營企業調研走訪，邀請民營企業家參加保護和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座談會等方式，及時地發現企業生產、經營中存在的違法、違章和違規等問題，積極引導企業建立刑事合規制度，并配合企業解決，防止發生犯罪行為。

（五）開展教育活動

邀請民營企業代表參加檢察開放日等活動，讓民營企業深入了解檢察機關打擊犯罪、維護企業正常經營活動的職能和決心。借助治宣講活動加強企業員工對交刑事犯罪方面知識的普及，切實做到知法、懂法、守法，促進企業依法經營、健康發展。

新形勢下，傳統的犯罪懲治方法已經不能彌補現階段企業刑事犯罪帶來的風險和損失，企業刑事合規就顯得格外重要。在企業的刑事合規方面，檢察機關要充分發揮其犯罪預防的職能，對企業的刑事合規加強引導。檢察機關除了要履行好法定職責外，還應積極和民營企業建立長效的溝通機制，充分發揮民營企業自身的特點，給民營企業“減負”，促進其進行刑事合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