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厚禮

麥淇琳

一次，米青與同學在一座牛奶場玩耍時，不慎碰到高壓線，雙手被高壓電擊中。米青認為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因為他不僅失去了雙手，同伴們也不再有興趣和他一起玩耍。

米青以前喜歡畫畫，曾夢想成為一個漫畫家，可現如今他沒有了雙手。盡管父母對他倍加呵護，但米青總是很笨拙，他不能適應用余肢吃飯、洗澡和換衣服，并且，他截肢的創面也因為反復練習而出血，米青的心中盈滿悲傷。

黃昏，窗外的雨點敲打著屋檐，枯瘦的樹枝在窗前微微搖晃，米青的心情也如這雨一樣，交錯著找不到重心。雨下得并不大，卻足以毀掉世間弱小的生命，一只斷翅的蝴蝶被雨水打濕了，跌跌撞撞地從樹枝掉到窗沿上。米青覺得自己的生命如同這只蝴蝶，脆弱且短暫，一場雨就主宰了他們的命運。可是過了一會兒，他發現斷翅的蝴蝶順著窗沿的樹枝向上爬，仿佛認定了樹枝才是它的舞臺。

這是什么奇跡？米青注視著斷翅蝴蝶，從容地走在自己的生命線。一瞬間，米青豁然開朗，生命即便是卑微的，也要有尊嚴地開出自己的花朵，結出更芬芳的果實。這是那個雨天，一只斷翅的蝴蝶給予他的厚禮。

雨收了之后，窗外的枯木抽了新芽，雨珠滴落的瞬間，米青走出了家門。步行街，一位捏面塑的匠人用手掌將面團滾成精巧的形狀，短短幾分鐘就捏出逼真的花朵、活潑的娃娃、可愛的動物，再用小刀雕刻出眉眼口鼻，造型簡潔生動，逼真傳神。

米青為之著迷，他告訴母親，我要學習這門手藝。母親沉默著，父親發出一聲輕嘆。幸好他的好朋友林子支持他，還帶他去見一位面塑師傅。面塑師傅聽完米青的來意，連連搖頭拒絕。面塑藝人最重要的就是雙手，而米青截肢后沒有了手掌，如何能捏面人？面塑師傅說：“你留下來玩幾天可以，但沒有手指真的教不了。”

米青誠懇地說：“生命的厚禮，只賜給勇于嘗試的人，即便沒有手掌，我也想試一試。”面塑師傅被打動了，他挑選了一些簡單的花草式樣，親身示范捏、搓、揉、掀等技巧，最后將做出來的成品作為樣板，讓米青照著做出來。剛開始，米青用手臂怎么都揉不出想要的面團，不是長了就是扁了。整個下午做下來，米青的胳膊都酸了，也只能勉強做出一朵歪歪扭扭的花。學會了做花朵，面塑師傅又教他做孫悟空、豬八戒等人物。因為需要小刀刻畫出眉毛、眼睛的樣子再粘到面塑娃娃的臉上，米青就用嘴銜著小刀，在手臂的支撐下雕刻出需要用到的各種形狀。掌握了面塑的基本技巧后，米青開始自己摸索。歷經半年的反復練習，他終于做到5分鐘內捏出一個成品面塑娃娃。

有人偶然拍下米青捏面人的視頻，沒有手掌的面塑師傅吸引了網友們的圍觀。一時間，媒體爭相采訪他，工作邀約也蜂擁而至。不久，米青成為當地一所殘疾人學校的教師，教孩子們工藝美術課程。

米青說：“或許沒有一種人生是一帆風順的，但總有一個時刻，一株草、一朵花、一陣雨或者是一只斷翅蝴蝶，會讓我們領悟，痛苦和歡樂都會在時光里流走，一個人的靈魂，能品嘗生活中的樂，也能品嘗生活中的苦，并從苦樂里照見自身的澄澈與明亮，便是生命給予我們的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