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夜市千燈照碧云”,按現在最時髦的話來說,這就是“夜經濟”。
史學家考證,中國“夜經濟”萌芽于漢代。學者倪根金據東漢桓譚《新論·離事》及東漢許慎《說文解字》考證,認定漢代已有夜市,在《后漢書·孔奮傳》中也曾有“市日四合”的記載。《周禮》曰:“大市日昃(太陽偏西)而市,百族為主;朝市朝時而市,商賈為主;夕市夕時而市,販夫販婦為主。”顯然漢比《周禮》中多出來一個“市”,這應該就是最早的夜市。
不過,翻閱古今文獻并未盡書夜市的形貌,呈現更多是一種如《史記》中寫到的“日暮酒闌,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錯。杯盤狼藉,堂上燭滅”,眾人喝酒消遣的景象。從古往今來眾多文人騷客的詩篇中不難發現夜經濟的身影,其由漢而一發不可收拾,走過盛唐榮宋,穿越明清,一路高歌猛進入現代,成為城市生活的標配。
放眼全球,真正從政府層面推動夜經濟發展,還要從20世紀70年代初說起。在夜經濟的“官方”發源地英國,為改善城市中心區夜晚空巢現象而最先給夜間經濟(night-time economy)下了定義,即指發生在當日下午6點到次日凌晨6點的現代城市經濟文化活動,是以服務業為主體的城市經濟在第二時空的進一步延伸。從字面意思不難發現,那時夜經濟的形態與我國古時大同小異,僅是時間上的變化,即因營業場所延長經營時間而使消費延長。
現代中國的夜經濟約從20世紀80年代初興起,最初形態也是僅靠營業時間這雙手去“復制粘貼”。后來,隨著經濟的發展,新興業態的不斷涌現,比如酒吧、KTV、迪廳、舞廳等,才逐漸具化為圍繞“食、游、購、娛”等消費品類的燈光夜市。
與夜經濟休戚與共的是時間,卻又不只是時間,尤其是在精神文化需求不斷增長的當下。不禁發問,此時的夜經濟該如何走下去?
有意思的是,英國又一次率先給出了答案——去年,倫敦將夜經濟報告稱作“夜文化”,探其究竟,原來是因為夜經濟里文化演出比例相對較高。“反觀國內部分城市,則基本以吃喝為主,比較缺少文化要素。”北京清華同衡規劃設計研究院技術創新中心常務副主任李棟坦言。
的確,在消費經濟高度發展的現代城市,作為夜晚最具煙火氣的地方,不應該只是同質化的燈光夜市,簡化版的深夜食堂,甚至淪為熬夜經濟。但“也不能說有了高文化占比,就是夜經濟2.0。從1.0到2.0,是傳統的流水線生產變成靈活生產、彈性生產的過程,從傳統單一的業態消費,變成餐飲、文化演出、休閑娛樂等多種業態的過程。深挖地域特色、側重精神的過程。”李棟說。
看來“有精神”的夜經濟才會越夜越美麗,才是真正的2.0。正如2019年8月16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快發展流通促進商業消費的意見》中明確提出的那般:活躍夜間商業和市場,鼓勵主要商圈和特色商業街與文化、旅游、休閑等緊密結合。
于是,北京的創意京劇、上海的藝術畫廊弄堂、長沙的夜宿博物館、南京的“夜泊秦淮”、沈陽的“盛京夜滑雪”等各類腦洞大開的新“夜”態不斷涌現;沈陽動態巴士服務“滴滴公交”、上海“夜間區長”、長沙夜間管家等特色配套層出不窮;街頭奔忙的外賣小哥、網約車司機、燈光下的主播等互聯網時代的新興職業,也帶動了一波“看不見”的夜經濟蓬勃生長……
成為新消費增長極的夜經濟又不止于數據上的增長,正如上海市商業經濟學會會長齊曉齋所說:“夜經濟進入2.0后,發展可不僅為了刺激消費,要更代表城市夜生活的文化和魅力。”
這文化和魅力是什么?歸根究底還是在人,以及衍生出的這個時代特有的故事和精神。要知道,很多商業大咖也是在夜經濟里刷過“經驗和裝備”的。20世紀八九十年代,美圖董事長蔡文勝曾經擺攤售賣磁帶,作為收入渠道之一;柳傳志出來創業時,則賣過運動服和電子表;1991年,27 歲的馬云曾從義烏批發小商品來創業……
當年在改革開放夜浪潮中翻滾的青年們,現在已經成為各自領域引領風騷的大咖。那么,作為后疫情時代下進擊版的夜經濟,又將演繹出哪些時代故事?拭目以待。
本刊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