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父親

祝葉

陳老漢拿起靠在門邊的一根木棍當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去村口的路上。陳老漢今年才五十幾歲，可是常年的繁重勞動讓他迅速蒼老。前幾天又扭傷了腳，走路還得拄根拐，看上去更顯滄桑。

陳老漢是去村口等女兒陳潔回家的。明天是元旦，女兒說她今天會回來看自己。為了迎接女兒回家，陳老漢前幾天就把女兒的被子拿出來曬了又曬，曬得暖烘烘的。陳潔的媽媽很多年前因病去世了，陳老漢當爹又做媽的照顧著女兒，把她供到了省城上大學，畢業后陳潔在那里找了一份工作。女兒，是陳老漢一輩子唯一的盼頭與念想。

陳老漢柱著棍子立在村口，一條新修的狹窄的水泥路從村口蜿蜒出去，偶爾有行人或摩托車經過。冬季的陽光雖然有些微溫暖，但是站在這通北的路口，風還是很寒冷。陳老漢將衣領往上拉了拉。

每到逢年過節，他常常這樣站在路口眺望，盼望女兒的身影出現在路口，遠遠地便喊著：“爸爸，我回來了。”聽到這句話，所有的辛勞疲憊便煙消云散了。

直到日上頭頂，快中午了，也沒有看見女兒，陳老漢等得有些心焦。因為右腳扭傷了，只能用左腿著力站立，站得久了，便酸麻得很。轉頭看見路邊有塊大石頭，他走過去坐下來等，這才發現前面有棵樹正好擋住了視線，看不見路的盡頭。他還是吃力地站起來瘸著腿走到原地，依舊一條腿站立著眺望路的盡頭。

陳老漢沒有在路的盡頭看見女兒的身影，倒是看見七八個與女兒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簇擁著過來了，每個人手里提著食用油、大米、面……

陳潔正在公司宿舍收拾著幾件衣服準備回家看父親。同事劉琳走進來說：“陳潔，別回家了，我們做好人好事去。”陳潔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什么事啊？我要回去看我爸爸，要不然他又會在路口等到天黑。”

劉琳說：“明天是元旦佳節，公司組織青年志愿者去貧困村，給孤寡老人送上溫暖和關愛，我們也參加吧！”陳潔為難地說：“可是我答應我爸要回去呀！”劉琳說：“我們去參加公司活動吧，這是傳遞正能量的事，下次再去看你爸吧！”陳潔說：“好吧！”

公司一共組織了三十幾名志愿青年趕赴貧困村給孤寡老人送溫暖，志愿者將準備的大米、食用油等生活物資遞到老人們的手中。老人們都感激地拉著他們的手說：“謝謝你們常來看望我們，你們真是我們的親人啊。”

陳潔握著一位老阿姨的手，親切地說：“阿姨，您不孤單，您還有我們呢！我們會常來看您的……”老阿姨感激地拉著陳潔不放，說道：“好孩子，謝謝你們！”說著說著老淚縱橫。陳潔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好的事！

結束了一天的活動，晚上，陳潔和同事幾個人坐在一起看電視，新聞里正報道著各地青年志愿者探望空巢老人。忽然，陳潔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鏡頭里，那不是父親嗎？陳潔瞪大了眼睛。

父親被一群青年志愿者簇擁著，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女孩子握著父親的手安慰他：“大爺，您不孤單，您還有我們呢！我們會常來看您的……”

老父親啊！陳潔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