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進門

李陽月

那時的村子還都是草房子，春天一到，房前屋后的樹都展開枝葉，有的還開了花，鳥兒也叫得歡。灰暗冷寂了一冬的小村子，頓時明麗熱鬧起來。

一群還沒到上學年齡的孩子在玩耍。四毛得意洋洋地宣布，他家的燕子今年已經回來了。二狗子豁著牙，也跟著說，他家的燕子已經回來好幾天了，還長胖了呢。小鳳也樂呵呵地說，她今天一起床，就聽到了堂屋里的燕子叫。大家都在興奮地談論著燕子的回歸，小臉上都洋溢著驕傲。在村子里，燕子被公認為吉祥鳥，主富貴、平安之意，誰家里有燕子做窩，是一件值得慶幸、也很光彩的事情。

孩子群中，只有小英一言不發，顯得很落寂。她的確很郁悶，不知道為什么，她家里就是沒有燕子來做窩。難道是她家里的草房太破、太矮嗎？四毛故意問小英：“你家今年來燕子了嗎？”小英囁嚅了一會，小聲答道：“前兩天是來了兩只燕子，不過……又飛走了。”

哈哈哈，你家怎么回事，就是不來燕子做窩，哈哈哈……孩子群里一陣哄笑。小英難過極了，哭著跑開了。

小英回到家，爸爸大柱剛從田里回來，腿上的泥還沒來得及洗，大柱問小英，誰欺負她了。小英埋怨道：“咱家為什么不來燕子，人家都笑話咱呢！”大柱愣了一下神，然后笑了笑，拍了拍小英的頭說：“會來的，燕子會來的。”

這天中午，吃完午飯，大柱在堂屋里直勾勾地盯著房梁看了好一陣子。他找來一塊木板，鋸成了一尺來長的一塊。又搬來一架梯子，搭在墻上。大柱拿著這塊木板，爬上了梯子，把木板插在草屋的一根椽子上。

媳婦問大柱：“你這是干啥呢？”大柱嘿嘿一笑：“我給燕子搭個做窩的地方。”小英很高興，有這么好的地方做窩，燕子一定會來的。大柱還叮囑小英：“這幾天你就守在家里，大門不能關，不然燕子就進不來了。”小英很聽話，大人下地干活去了，她就乖乖地待在家里看門。她盼啊盼啊，盼著燕子能飛進家里來。

這天，小英忽然看到門口有兩只黑影一閃，飛進屋里。她睜大了眼睛，真的是小燕子來了！兩只燕子在屋里盤旋了幾圈，似乎在考察地形，最后果然落到房椽上的那塊木板上。燕子在木板上嘰嘰喳喳，似乎在討論著要不要在這兒安家落戶。小英既開心又緊張，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搞出什么動靜把燕子給嚇跑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小英家的貓也盯上了飛來的燕子。它悄悄地爬上了靠墻的一個柜子，對著燕子停留的木板縱身一躍，“喵嗚”一聲，燕子驚叫著飛了出去。小英氣壞了，抄起一把掃帚就去追打這只討厭的貓……

傍晚，小英把貓嚇跑燕子的情況告訴了爸爸。大柱摸了摸小英的頭說：“燕子已經進門了，這貓嘛，好辦。”他來到后院，找來幾塊木板，又拿出鋸子、斧子，叮叮當當地忙活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一只木頭籠子就做好了。媳婦埋怨道：“干了一天活，你還嫌不夠累啊。”大柱說：“得把貓給關進籠子里，不然燕子可不敢來咱家。”媳婦說：“你一個大老爺們，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真把燕子當回事。”大柱嘿嘿一笑，說：“燕子不算啥，但閨女要是不開心，我還真就當回事。”

過了幾天，小英看到又有兩只燕子飛了進來。這次，燕子沒有受到驚擾。小英心想，燕子應該會來做窩了吧。果然，第二天，兩只燕子又飛進屋來，還銜來了泥巴，開始在木板上壘窩。小英坐在門口，樂呵呵地看著兩只燕子飛進飛出，燕子的窩也在一點一點地長高……

小英迫不及待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四毛、二狗子和小鳳，一群孩子涌到小英家里，他們看到了燕子的窩，也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燕子。四毛背著手在屋里轉了一圈，好像很懂行地對大伙說：“小英家里能來燕子，都是這塊木板插得好。”他轉頭問小英：“這是你爸爸做的吧？”

小英咧開嘴，眼睛笑得像月牙，小臉樂得像一朵花，綻放著比春光還要明媚的快樂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