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筱筱
(青島黃海學院,山東 青島 266000)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國奉行“對內改革,對外開放”的基本國策,呈現漸趨繁榮的經濟狀況以及社會環境,客觀上為藝術文化“百家爭鳴,百花齊放”創造了條件。通俗歌曲作為雅俗兼具的新興音樂文化,自此展現出全新的發展態勢,不僅歌曲數量大幅激增,且憑借其文化特質與美學風格發揮出其廣泛且深刻的文化影響力。其中,部分歌曲風靡一時、代代傳唱、深入人心,如《好漢歌》,已成為公認的經典作品。此類經典通俗歌曲普遍具備三個文化要件:本源性、包容性及綜合性。
經典通俗歌曲,無論是其音樂本體的組成部分,還是外在表演因素,皆清晰顯現出多樣性特征。但究其文化本質,可謂“萬變不離其宗”,始終堅守并傳達本源性文化精神,是本民族文化根源與文化傳統的延續,符合本民族的審美心理與價值取向。
首先,此類歌曲的主題、內容、思想、意境等皆屬我國文化范疇,具有鮮明的中國文化烙印。《水滸傳》作為我國古典文學名著,其中所刻畫的人物形象、描繪的故事情節、營造的時空環境、傳遞的思想情感,早已在千百年的流傳過程中深入人心;相關影視作品,以生動、直觀的方式將其中內容加以呈現;為與之互為補充、互為交織、互為相融的主題曲《好漢歌》,奠定了堅實的審美基礎。
其次,歌曲的音樂形態本土化特征鮮明,能夠普遍引起本民族的文化認同感與歸屬感,易于激發和傳遞審美情感。《好漢歌》,其音樂創作以山東、河南、河北等地的民間歌曲、戲劇等音樂素材為基礎,部分旋律直接借鑒我國北方地區廣泛流傳的民間曲調,如《王大娘釘缸》《呀兒喲》等(見譜例1、譜例2);歌曲結構簡單,口語化特征鮮明,選用傳統民間樂器伴奏;凝聚著我國傳統民間歌舞、器樂文化的精華,足以實現審美預期。

譜例1

譜例2
總之,以《好漢歌》為代表的經典通俗歌曲,雖具有文化多樣性特征,但其內在的文化特質與文化精神始終扎根本源,與源于我國本土的審美認知深度相融,此乃歌曲得以奉為“經典”的文化根源。
《好漢歌》的首演,由劉歡領唱,眾人和唱,以通俗唱法為主,聲線整體偏粗,運用“呼喊式”發聲方法、較強的氣息沖擊、厚而不強的音量、傳統戲曲與流行歌曲相結合的咬字和吐字方法;并且以民族管弦樂隊為依托,與傳統民間樂器嗩吶、鑼鼓、墜胡、板胡等交相呼應,實現人聲演唱與樂器演奏的有機融合。由此,呈現出蒼勁、豪放與內斂并存,且兼具原生態與流行態、本土化與通俗化、戲劇化與口語化的藝術風格。此種既定的風格伴隨該曲的傳唱日益深入人心,雖基本成為該曲的風格范式,但并未成為藝術形式選擇與設計的局限性因素,諸多音樂工作者在此基礎上加以個性化改編,通過聲樂、器樂等多種形式展現出不同的風格,依舊能夠引起普遍共鳴,甚至達到震撼全場的效果。
李雙江、萬山紅、王宏偉等歌唱家,側重以民族唱法演唱此曲,凸顯本土化音樂色彩。
王亞民將人聲與電聲樂器相融合,選用偏沙啞性音色;莫安琪依據嘻哈音樂的表達方式,對此曲加以全新編配;憑借通俗唱法,賦予此曲一定程度的顛覆性色彩。
劉洲編曲,張杰和王源共同演唱的《好漢歌》,不僅融入說唱、電聲樂器等現代化音樂形式,突出較為新潮的通俗化音樂風格,且借助古箏、琵琶、民間大鼓等傳統樂器(見組圖1),以及傳統民歌勞動號子的演唱方式作為引入和伴奏,實現傳統民族音樂與通俗音樂的有機結合。

組圖1
龔琳娜帶領貴州夢想合唱團演唱的版本,由老鑼改編,不僅給予女聲“男性化”的音色特點,且借鑒西南地區少數民族唱腔,如彝族的花腔、苗族的真假聲、侗族的合音等,使之具有多民族音樂文化色彩。
部分來自民間、未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歌手,以相對生活化和民間化的方式演唱此曲,顯示出特有的草根音樂特色,如朱之文、張均利、楊國鋒、荷之聲組合等。
國外歌手的演唱明顯弱化了我國本土的音樂風格,形成中西結合的跨文化藝術特色,如Four Tones樂隊、耶魯大學男聲清唱合唱團通過阿卡貝拉展現出和諧、清秀的曲風,俄羅斯的軍樂隊、國立遠東(紅旗)歌舞團等則增添了戲劇性和幽默性色彩。
此外,《好漢歌》多次以器樂演奏的形式呈現,且不同的樂器以其特有的音色營造出不同的美感。嗩吶、墜胡、鼓吹樂,以及民族管弦樂隊的演奏,保留了較為濃重的鄉土氣息;古箏、古琴、陶笛的演奏,使該曲具有一定的內斂與空靈之美;嗩吶等傳統民間樂器與交響樂團的協奏(見組圖2),中西合璧且氣勢磅礴。
透過《好漢歌》,我們不難發現:經典通俗歌曲應當具備較強的包容性,以及充足的文化創新空間,不局限于固有的模式與風格,易于接納和融合多種文化元素,適用于多種藝術形式,且與普遍存見的審美觀念和審美方式相適應。

組圖2
經典通俗歌曲的文化綜合性主要體現在文化意義與文化傳遞兩個方面。如前所述,《好漢歌》作為電視連續劇《水滸傳》的主題曲,直接依托于相關古典文學名著,以音樂獨有的方式刻畫人物形象、展現故事情節、渲染環境氣氛、深化主題思想。該曲的文化意義存在于包括音樂、美術、文學在內的綜合文化領域,并與相關影視畫面和古典文學共同構成“音樂、美術、文學”并存的水滸藝術文化綜合體。因此,《好漢歌》始終以具有綜合性意義的文化為支撐,通過“聲、景、情”三位一體的綜合性傳遞方式,直接或間接地作用于審美主體的聽覺、視覺、心理等,從而對該曲形成綜合性認知。此種綜合性的文化意義與文化傳遞在一定程度上成為歌曲實現其文化價值的必要條件,從而使其深入人心,廣為傳唱,奉為“經典”。
綜上所述,經典通俗歌曲普遍具備文化“本源性”“包容性”和“綜合性”三個要件,此乃歌曲形成、提升并有效發揮自身文化傳承與傳播功能的有力支撐,使其得以在縱橫時空當中廣為流傳,成為公認的經典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