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病菌擦鼻而過

周褶褶

13世紀，歐洲大陸出現一種烈性傳染病：黑死病。一旦感染，患者的皮膚將出現大塊黑斑，致死率近100%。驚恐的人們前往天主教教堂，向神求救，結果神父成為感染率最高的群體。為了保命，個別政治覺悟不高的神父開始跳槽，上帝的威望一落千丈，但丁、彼得拉克、薄伽丘等大批知識分子開始鉚著勁兒寫書，質疑“神”的權威，于是一場空前的思想解放運動爆發了，它叫“文藝復興”。

15-18世紀，黑死病至少毀掉了歐洲5000萬人口，一時間，歐羅巴大陸仿佛地獄。據記載，因勞動力供給被切斷，英國的幸存者喜迎漲薪潮，平均工資翻了三倍，工人成為勞動力市場上最強勢的議價群體。于是資本家有了尋求“人力替代品”的強大動力，大量機器被研發出來，史稱“工業革命”。

香水的起源并不是愛情，而是一場傳染病。也是在黑死病肆虐期間，走投無路的歐洲人研發了一系列傳染病“周邊療法”：放血、鞭打……甚至還有不明覺厲的“不洗澡療法”，路易十四一輩子就只洗過三次澡，他的情婦為此抱怨：10步之外都能聞到他那股味兒。為掩蓋身上的臭味，法國人發明了一款清新浪漫的劃時代產品：香水。

明朝末年，中國版“黑死病”爆發了，當時被稱作“大頭瘟”。據記載，感染者吐血如西瓜水，甚至當場暴斃。崇禎十七年（1644年），大頭瘟越來越嚴重，北京死了近一半人口，其中包括大量士兵，所以李自成大軍不費吹灰之力便攻下北京。當天，崇禎自縊于煤山，宣告明朝滅亡。然而，農民軍來到北京沒多久，也集體感染大頭瘟。那時北京并沒封城，傷亡慘重的農民軍逃出北京，成了一股南下四竄的傳染源，人們避之不及……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愛與正義并不一定能終止戰爭，但傳染病或許可以。一戰期間，西班牙流感橫掃全球，滅掉世界2. 7%的人口，其中多數是年輕力壯的軍人。主戰國元氣大傷，連仗都打不下去了，于是一戰在1918年提前結束。

西班牙人踏上美洲大陸，開始與當地人進行貿易交換，即“哥倫布大交換”，不料病毒也在暗中“交換”。很快，貿易市場淪為殖民戰場，傳染病成為“大殺器”。西班牙人身上的天花病毒在原住民中擴散，結果約80%的土著死于天花，這是印第安種族滅絕的禍首。

南美土著也為西班牙人送上一份“大禮”——梅毒。哥倫比亞船隊返回歐洲后，梅毒病菌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當時梅毒患者名單“星光璀璨”：高更、叔本華、尼采、福樓拜、莫泊桑……

在世界范圍內，霍亂也是一種烈性傳染病。它逼馬爾克斯拿下諾貝爾文學獎，還逼19世紀初的英國政府痛下決心，建了大規模的城市供水網絡，這番經驗后來被歐洲其他國家、美國、日本等復制。也是在那時，英國人道爾頓發明了世界上第一臺凈水器。

霍亂也逼中國人進行了史無前例的革新。20世紀30年代初，霍亂疫情促使蔣介石政府開啟歷時15年的新生活運動，其間出現國民公共衛生史上一個里程碑式的健康習慣——從前，熱水只是風雅文人泡茶才用的奢侈品;疫情爆發后， “多喝熱水”正式成為中國人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