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舞臺服裝效果圖與時裝效果圖的技法特點

王程宇

（云南大學昌新國際藝術學院，云南 昆明 650031）

舞臺服裝效果圖與時裝效果圖的“效果”概念既有相同之處，又有特別大的差異。舞臺服裝效果圖與時裝效果圖都是為了設計服裝，但是舞臺服裝效果圖是以戲劇人物為主表現出更純的藝術審美，是在一個戲劇類型和具體的戲劇規定下對具體的事件、人物進行設計規劃。所以，舞臺服裝設計的主要任務就是對具體人物進行塑造。時裝效果圖雖然具有藝術審美性，但它更具有工業設計圖紙的屬性，更加注重對當下服裝（時尚引領）的描繪，同時配以如面料、款式和服裝結構的詳細規范。由此造成了兩者在表現風格和技法上的不同特點。

研究舞臺服裝效果圖與時裝效果圖之間的關系，無論是對于時裝設計還是舞臺服裝設計都是很有意義的事。首先，它們都是以畫的存在形式表達服裝設計意圖，在服裝的表現上都會有相同意蘊的藝術渲染，但是由于兩者的出發點似乎相同而目的地不同，造成了兩者在設計概念和表現手法上的差異。本文從舞臺服裝效果圖和時裝效果圖在應用方向上面的差異試分析兩者之間的技法特點。

1 舞臺服裝效果圖是人也是畫

1.1 戲劇形式帶來的是限制也是特點

舞臺服裝效果圖是對一個具體的戲劇人物形象進行塑造，而不僅僅是對服裝款式和色彩的表現。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時候的人物已經不再是一個由材料和工藝組成的服裝媒介，而是設計思想的藝術形式呈現，即“人”在具體戲劇情境中的狀態。因此，舞臺服裝效果圖注重的是針對人物的塑造和表現，需要對服裝、化裝、道具（以下簡稱服化道）三方面進行設計。它的人物動態都應該是具體而有個性的，雖然它的表達方式也具有很強的“程式化”特征，但是這種程式化與具體設計師的個性相關。因此，舞臺服裝效果圖更接近服裝畫的概念，因為有了情景、人物、動態、表情等生動的形象，所以它也是“畫”，具有更高的藝術審美特征。

圖1 芭蕾舞劇《愛麗絲漫游奇境》（設計師Robert Perdziola）①

圖2 舞臺劇《吝嗇鬼》（設計師Rachel Anne Healy）②

圖3 歌劇《西施》效果圖及劇照③（設計：韓春啟 陳曉君）

舞臺服裝設計效果圖受戲劇形式的局限，包括不同的表演形式，如舞劇、歌劇、話劇、戲曲等，不同的表演形式對服裝設計有不同的要求，在效果圖上都有所體現。例如，舞劇人物會有大幅度的舞蹈動作，根據舞蹈種類的不同，動作也會不同。像芭蕾舞、民族舞、現代舞等都會有其標志性動作，如芭蕾舞劇《愛麗絲夢游奇境》紅皇后中的服裝效果圖（圖1）；而話劇、歌劇的表演動作幅度小，但是人物刻畫要更加細致，可以通過畫出符合人物形象的道具、場景、動作和神情等來表現人物的性格特點和角色定位，演出動作的限制也是舞臺服裝效果圖的特點。導演能通過不同的動作表現將畫面代入到舞臺中，這種技法特點更能表達設計師的設計意圖，起到很好的溝通作用。

一些歷史題材主題的舞劇服裝效果圖，在滿足舞蹈動作需要的同時也要帶有該時代的歷史特點，例如在發飾道具的刻畫上加入這個時代、這個民族的特點，甚至可以加入這個時代的繪畫特點，見圖2。

由于戲劇形式的夸張和演唱的特點，同時需要考慮演員在“重唱輕型”的特點，歌劇在人物造型上也具有很多特殊的要求。除了戲劇通常的特點之外，利用服裝設計的造型手段彌補和遮擋演員身體弱點，也是設計師必須的考量，見圖3。

其他不同戲劇形式也會帶來不同風格和形式的服裝效果圖。因此，舞臺服裝效果圖的人和畫共同構成了舞臺服裝效果圖的藝術審美和戲劇人物塑造的功能。

1.2 工藝材料特點的藝術表達

在材料表現上，舞臺服裝效果圖與時裝效果圖正好相反。時裝是商業的，要求真材實料，不能欺騙消費者。舞臺服裝的材料質感只強調“效果”但不必是材料質感本身，也就是“假定性原則”。舞臺上的所有設計都可以以假當真，假的場景、假的珠寶，甚至假的面料，但是舞臺呈現卻很逼真，也可以理解為“舞臺上的一切只要是對的就足夠了”。設計師可以用化纖面料假設它是絲綢，也可以用棉的面料做出毛呢的質感，那么在舞臺上它就是毛呢。國家一級舞美設計韓春啟老師曾經講過：舞臺美術設計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公開造假的行業，而且假的造得越真，成就也越大。

舞臺服裝有時不需要像時裝一樣去強調面料質感，但是舞臺服裝效果要創造“對”的感覺，不止是視覺上的對，還要求“適用性”不是“舒適性”，強調對的合適。

第一是人對，也就是特定的人物對。同樣是農民，漢代、解放初期與當代的人物表現可能完全不同。第二是劇對。同樣的劇情，不同的戲劇，服裝表現各異，在人物的塑造上也會有戲劇類型的痕跡。第三是情對。這是指同樣的愛情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文化背景下表達方式不同，必然也會帶來人物塑造的個性特點。比如音樂劇《查理的巧克力工廠》中威利旺卡的服裝效果圖（圖4），從效果圖中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有些荒誕的人物，紫色的上衣、桔色的馬甲、綠色的褲子，戴著高高的禮帽，拿著手杖，穿著非常正式有禮，通過服裝的色彩將人物性格彰顯出來。人們很難從圖中看出來服裝材質，只能給出一個大概的感覺。再看舞臺上的服裝呈現（圖5），外套用了絲絨的面料，馬甲和褲子都是有光澤感的面料。人們也許不能斷定面料是什么，但是會猜到它像是昂貴的綢緞。第二是風格對。歌劇、舞劇和戲曲的服裝各有特點，在表現上和制作上都要對路。在這里的對，還包括對戲劇類型的理解。舞劇中的霸王與歌劇中的霸王在材料工藝上的差別，根本在于戲劇形式中的服裝設計對人物塑造的理念差異。這類的舞臺服裝通常都是單款、單件，不需要大批量的生產售賣，所以也不需要嚴謹的款式圖指導生產。但是需要有好的監制來把控服裝的制作，以保證服裝的感覺是對的。

圖4 音樂劇《查理的巧克力工廠》效果圖④

圖5 音樂劇《查理的巧克力工廠》劇照⑤

圖6 穆夏為戲劇繪制的廣告插畫⑥

圖7 時裝效果圖

2 時裝效果圖是畫也是圖

2.1 時尚審美的藝術表現特點

時裝效果圖是從西方的服裝畫轉變而來。最早的服裝畫來源于16世紀的英國，在20世紀進入黃金時代，形成了許多的藝術流派。最初是為了宣傳服裝的流行趨勢，后來隨著攝影技術的發展，服裝畫受到巨大的沖擊導致逐漸沒落。20世紀80年代，服裝畫作為一種純藝術性質的繪畫方式又重新走入人們的視野。捷克斯洛伐克的阿爾豐斯·穆夏（Alphonse Maria Mucha）為出現在該時期的代表人物之一。在當時，服裝畫非常具有藝術性，它是將美術創作和設計創作相結合的一種藝術形式，是利用簡單概括的線條來勾勒服裝的廓形和人體的形態，且具有時代性，能夠捕捉當下的流行元素，適合表達概念性的時尚信息，圖6為穆夏為戲劇繪制的廣告插畫。

服裝效果圖從服裝畫演變而來，它不同于服裝畫。服裝效果圖是對服裝結構、工藝的闡釋，具有工程圖紙的屬性，所以被稱之為 “圖”。服裝效果圖同樣具有服裝畫的藝術性，對人體比例的描繪有夸張的拉長。正常的人體比例是七頭身，服裝效果圖的頭身比會夸張到八頭九頭，下半身的比例也會被夸大。這種夸張的處理手法在視覺效果上非常顯著，迎合了當下人們的審美。時裝類的效果圖注重服裝的表現，因為它兼具圖紙的作用，所以在服裝結構和面料表現上非常嚴謹和具體。時裝效果圖通常會弱化人物來突出服裝，人物的刻畫比較簡單，甚至縮小頭部面積，這樣在視覺上也可以拉長人體的比例，人物顯得更加修長。如時裝表演，造型師會通過妝容和配飾弱化模特的長相，讓人們的視覺中心重點保持在服裝上；為走秀模特搭配高跟鞋，在視覺上拉長模特的下半身比例達到符合審美的視覺效果，見圖7。不管是時裝效果圖還是時裝表演，這些手段主要目的都是為了使服裝在視覺上能夠打動消費者。

圖8 時裝款式圖

2.2 實用特點帶來的工藝技術特點

時裝效果圖是服務于商業生產的設計圖。在具有藝術創作的同時，其主要目的是為了進行生產售賣。時裝效果圖具有工業圖紙的屬性，但是它又不同于服裝款式圖。款式圖脫離了人，完全服務于工業生產，作為工業圖紙使用，有嚴謹的結構線和清晰具體的服裝細節。這種工業圖紙能夠清楚地為各個生產部門傳達服裝的結構和細節，減少工作中的溝通失誤，方便每個生產環節的配合，如圖8，該款式圖用粗細不同的線條清楚地區分抽褶部分、結構線、拉鏈、衍縫等。整個圖紙需繪制前后兩個面，沒有多余的線跡，干凈整潔，作為工業圖紙非常清晰，但是缺少藝術美感，時裝效果圖則能夠直接表現穿著狀態和搭配效果。時裝效果圖不僅僅是單款、單件的設計，也可以把很多服裝穿著搭配在一起，如果沒有配以款式圖的說明讓人很難分辨服裝的結構。

服裝設計應該是對三維空間的設計，很難通過二維的媒材來展現。時裝效果圖在繪制中通常會伴隨著人體動作，使服裝在設計中難免會產生視覺上的透視和遮擋，很難看清全部的細節，只能展示單一的平面設計，看不到其它面，沒有立體效果展示，這種局限性不利于與其他生產部門的溝通。時裝效果圖所帶有的藝術性決定了它需要技術結構圖的輔助才能批量生產。另外，時裝的工業化要求設計時還需要考慮應對大批量的流水線生產模式，見圖9～圖10。設計完成后首先要進行版型設計，版型設計師需要一份清晰的款式圖來指導、設計版型，樣衣制作也需要圖紙來參照工藝要求，這種流水線式的大批量生產模式必然要求嚴謹的工藝流程，所以服裝款式圖是時裝設計中不可或缺的輔助。

3 小結

舞臺服裝效果圖和時裝效果圖都與背后的文化信息有關。舞臺服裝效果圖是人也是畫，時裝效果圖是畫也是圖。舞臺服裝效果圖圍繞對人物的塑造來設計，時裝效果圖是針對服裝的設計圖。從中可見，舞臺服裝效果圖追求的是“對”，時裝效果圖追求的是“準”。而兩者針對的主體也不同，舞臺服裝效果圖的服務對象是人，時裝效果圖的主體是服裝。在文化交流廣泛深入的今天，探討每種行業中“顯性的專業特點”特別重要。舞臺服裝與時裝設計的互通與差異，有邊界而又無柵欄應該引起大家的思考。其實歷史上早就有人在這方面做出了成就，如著名畫家阿爾豐斯·穆夏和著名服裝設計師亞歷山大·麥昆（Alexander McQueen），他們的效果圖游走在戲劇與時尚的無人之地，給人們帶來了有益的啟示。

圖10 迪奧的時裝⑧

注釋：

① 圖片來源：https://olesja.wordpress.com/2016/10/11/ballet-alice-in-wonderland/

②圖片來源：http://www.rahealy.com/clients/healyr/detail/093.shtml

③圖片來源：http://ent.sina.com.cn/j/2013-04-15/09343899983.shtml

④圖片來源：http://www.olivierawards.com/galleries/gallery/item225513/2014-best-costume-design/

⑤圖片來源：http://www.westendtheatre.com/27160/showphotos/first-look-alex-jennings-as-willy-wonka-in-charlieand-the-chocolate-factory/

⑥圖片來源：https://www.pinterest.com/

⑦圖片來源：https://twitter.com/draiochta14/with_replies

⑧圖片來源：https://www.etsy.com/listing/295350715/dressage-dress-and-skirt-pattern-as?ref=related_listin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