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工程施工合同調差條款設置原理及實踐

張 睿

（凱諦思工程咨詢 （上海）有限公司 （ARCADIS），上海 200000）

國內建設工程施工合同設置調差條款大致肇始于鋼材價格大幅波動的2008年。在這之前，鮮有合同條款內設置調差條款；在此之后，各地方政府的指導文件紛紛出臺，開放商也逐漸從開始接受設置調差條款，到主動尋求調差條款設置的科學性，以掌握風險分配的主動權。今年是2020年，十幾年的時間已過去，但就調差條款的設置，仍是每個項目合同條款設置時必談的內容之一。

1 主流合同條款及各地政府指導文件的對比分析

1.1 合同條款

建設工程施工合同 （示范文本）（GF-2017-0201） -11.1款 【市場價格波動引起的調整】

除專用合同條款另有約定外，市場價格波動超過合同當事人約定的范圍，合同價格應當調整。FIDIC對合同雙方在元素價格漲跌風險分擔界面上的規定是，全部漲跌風險由雇主承擔，并沒有像國內實踐中約定一個承擔幅度，這樣約定在公平角度看是有所欠缺的，基于這一原因，我們的合同實踐中，該條款基本都會被專用條件完全覆蓋。

1.2 政府發文

自2009年開始，各地方政府陸續出臺有關建設工程要素價格波動的 “指導意見”，直到最近。一般來講，該等意見的屬性均是建議性的，并非強制性。但通過對政府發文的研究，我們可以發現一個明顯的趨勢，就是這些 “指導意見”越來越科學，對建設工程實踐的來講，其可操作性越來越強。比如：

蘇州市 《關于我市建設工程竣工結算差價調整的指導意見》（蘇住建價 【2012】19號）

①可調價要素：人工、鋼材、砼、水泥、電線、電纜、瀝青、石材、鋁合金等等，以及其價值占單位專業工程分部分項工程費5%以上的其它要素者。

②承包人承擔的可調價要素的風險幅度值為5%。

③因發包人或承包人原因造成工期延誤的，延誤期間遇價格波動造成的差價損失由責任方承擔。

2 調差條款設置基本原理

在合同內設置調差條款是必要的，且是有好處的。根據標準合同條件、各地方政府指導性文件的規定及我們的工程實踐經驗，全面體現各 “調差要素”的調差公式應當如下所示：

以上是單月/單 “市場要素”補償/扣款的公式，各月各 “市場要素”金額合計即為整個項目的調差總數。

就上述公式所涉及的各 “調差要素”及其原理說明如下：

1）納入調差范圍的 “市場要素”一般包括：

①總包：鋼筋、鋼材 （如有）、混凝土、人工，也會涉及砌塊、砂漿、水泥、砂石、土方外運等；

②幕墻工程：鋁材；

③綜合機電：銅材等。

2）風險幅度 （公式中的 “A”），即由承包商承擔 “市場要素”價格漲跌幅度，目前較普遍的是人工及材料均為正負5%。

3）基準日期 （月） （即公式中 “R0”所對應月份），常見的可選項包括投標日、定標日及合同簽署日等，一般來講選擇越靠后的日期對雇主來講風險越小。

4）價格體系 （公式中 “R0”及 “Rn”的來源），即為雇主及承包商共同接受的，在合同內明確的定期發布市場價格信息機構發布的某類價格信息。

5）單價選取 （公式中 “R0”及 “Rn”的選取），由于調差公式往往不是一個全覆蓋/全細節的金額計算，而是一個經過適當簡化的體現調差主要矛盾的估值體系，因此涉及到價格選取的問題，具體將在下節中進行闡述。

6）調差周期，從準確度上講，周期越短越精確，但是我們還要考慮工作效率及 “價格體系”公布價格信息的周期等因素，所以一般較常見的周期為 “月”，當然也有按項目里成本進度節點 （如正負0.00完成、裙樓結構完成等）的以及全項目統一考慮的。

7）周期內完成之工程量 （公式中的 “Qn”），即在考察周期內現場實際完成的工程量，需考慮的因素包括：是否考慮損耗，是否考慮到場材料，是否考慮零星的/非核心部分的工程量 （比如砌塊中的拉結筋等），當期統計工程量是否需在重新計量后進行修正等。

8）稅金 （公式中的 “T”），即材料及人工涉及的稅金，一般均會納入調差公式。

9）利潤 （公式中的 “P”），即對應于調差 “市場要素”的利潤，由于調差公式調節的是市場風險，雇主同承包商雙方都無違約責任，因此一般調差公式不會考慮利潤。

3 調差條款設置及優化建議

為了對調差條款涉及的諸般細節有更全面的了解和認識，我們做了一次小規模的調研，隨機地選取了江浙滬三地11個項目的總承包合同，對其中的調差條款設置及在合同履行過程的相關情況進行了對比。

3.1 納入調差范圍的 “市場要素”

被調研項目中，被納入調差范圍的 “市場要素”情況如表1所示：（上表右數第二列數值表示合同條款設置可調差的比例，右數第一列數值表示合同后期實際上得以確認的調差比例）

表1被納入調差范圍的 “市場要素”情況

由表1可知：

1）鋼筋 （11/11）、混凝土 （合同設置10/11，合同后調整11/11）、鋼結構 （除不適用外6/7）三種 “市場要素”基本上完全被納入調差范圍，即便合同內未納入，合同后被索賠的概率也很大。以上三要素，我們建議納入調差范圍。

2）砌塊 （合同設置0/11，合同后調整4/11），一般不被納入調差范圍，但近年被索賠的概率比較大，我們建議將其中的混凝土及鋼筋納入混凝土及鋼筋的調差內。

3）水泥 （合同設置0/11，合同后調整3/11）、砂石（合同設置0/11，合同后調整2/11）及砂漿 （合同設置0/11，合同后調整1/11），該三類要素三位一體，建議可考慮不納入調差范圍。

4）土方外運 （合同設置1/11，合同后調整3/11），本質上不屬于調差范圍，由雇主在合同內相對明確地約定承包商應承擔的風險范圍。以此作為政府再次發文時，價格調整的基礎。

5）人工 （合同設置4/11，合同后調整5/11），理論上人工價格不容易通過其他方式鎖定，公平角度考慮宜納入調差范圍，且需結合雇主公司內部預算增加審核及監督機制情況考慮。

6）施工機械臺班，沒有發現條款設置及索賠的實踐，因此我們不建議納入調差范圍。

3.2 調差范圍的詳細說明

一般來講，條款設置者傾向于增加條款的 “便利性”，即減少調差范圍詳細內容的種類，比如將找平層的鋼筋網片、大地板中的支撐鋼架/鐵馬凳、砌塊中導墻/構造柱中的配筋等均不納入調差范圍。但是這樣因 “便利性”對實際調差范圍的縮減，如果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引起承包商的反彈，也就是不再能 “體現主要矛盾”。比如上文我們提到的承包商對砌塊材差的索賠中，往往會涉及被 “便利性”剔除的砌塊內的鋼筋和混凝土。

3.3 基準日期

就 “基準日期”的選擇，11家單位中，6/11選擇了“中標月”作為基準日期，這是對雇主來講風險最小的選擇，尤其是部分雇主定標周期長的情況下；另外的3/11選擇了 “回標前一月”，2/11選擇了 “回標月”，這兩種選擇的原理大致一致，即承包人報價所依循的 “市場要素”價格作為基準日期對應的價格，這個選擇是符合市場公平原則的，FIDIC及示范文本都是將 “投標前一月”作為基準日期的。如何選擇，筆者沒有進一步建議。

3.4 價格體系的選擇

價格體系的選擇上，要注意的是同一個區域有不止一種官方/市場認可的市場價格信息的情況，比如省會城市會同時碰到市一級的造價信息和省一級的造價信息，比如 “西本新干線”公布的鋼筋價格信息同當地政府市場信息價中鋼筋的價格信息等。之前筆者就曾碰到過因合同內載明的省會市一級市場信息價趨勢同省一級市場信息價趨勢差異較大引致承包商巨額索賠的情況。當然原理上，以工程所在地市一級行政單位公布的市場信息價作為調差的價格體系最為合理。

3.5 單價選用細則

在同一 “市場要素”及同一價格體系下，將何種規格“市場要素”的供應單價納入調差公式，也是一個需要斟酌的地方。以混凝土為例，不同標號的混凝土供應價格必然不同，誠然越細的劃分越能接近最真實的數值，但是 “便利性”也就最差，在實際適用調差公式時，每個調差周期中每種 “市場要素”的用量統計都要分不同標號進行分別匯總，因此很多時候，我們仍需要在 “便利性”同 “體現主要矛盾”間尋找一個平衡。

3.6 調差周期及周期內工程量統計方法

調差周期，最常見的是按月調整，被調研的11個項目中，有7/11個項目才用了按月調整的方式，這種方式相對接近于真實的數值；另外4個項目則采用了按項目進度節點的調整方式，按項目進度節點的方式是對按月調整的簡化，體現了 “便利性”原則。因此，要做到以下幾點。

1）重新計量確認的工程量后期按比例調回各月調差金額內；2）以現場實際施工完畢 （混凝土澆搗完畢，鋼筋綁扎完畢、鋼結構安裝完畢）為準；3）考慮工程量變化最大的 “變更”，即重新計量，已作調整，一般的變更不納入調差。

3.7 風險幅度

11個項目中對材料調差承包商承擔的風險幅度的約定均為正負5%，人工調差方面，9/11約定的幅度也是正負5%，另外2個項目約定的幅度分別是正負15%和正負10%。由此，對于材料調差，承包商承擔的風險幅度為正負5%，目前看是行業內的共識。

3.8 人工調差

如上文所述，人工這一 “市場要素”價格的變動趨勢不是 “波動”，而是持續 “上漲”，因此要做到以下幾方面。

1）考慮合同后做到 “有法可依”，建議將人工納入調差范圍；

2）由于月度工程產值差異可能較大，進而導致月度人工投入差異也較大，因此仍建議按月調整；

3）風險幅度上，建議在5%-10%間作出約定；

4）調差范圍上建議按百分比法，即對總承包工程 （主要是土建施工）按15%～20%考慮；

5）單價選用細則方面，采用選定特定幾種工種的價格按統計占比的加權平均法。

4 結語

本質上，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中調差條款的設置，屬于締約雙方對 “情勢變更”級別市場風險，進行合同內救濟的一種行之有效的手段。在近些年國內的建設工程實踐中，設置調差條款被證明是符合市場規律的，也是能為雇主及承包商所共同接受的合同安排。調差條款的設置需具備公平性及合理性，并需結合項目及雇主自身管理特征在 “體現主要矛盾”及 “便利性”兩方面間取得有機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