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影時,譚嗣同單膝著地,雙手合十,神情肅穆沉靜。與他一同合影的有時任《時務報》主筆的梁啟超、“浙東三杰”之一的維新思想家宋恕等。他們與譚嗣同的交往,成為晚清江南地區維新士人群體交游的一種縮影。
1898年9月28日,變法失敗的譚嗣同慷慨就義。譚嗣同存世照片極少,僅有3張。通過這3張照片緣起以及相關的具體細節,為讀者呈現譚嗣同鮮為人知的經歷。
上海“七賢”合影:被《時務報》聘為董理
1896年9月25日下午,位于上海外灘附近的“光繪樓”照相館迎來了7名客人。其中一人內著箭袖對襟開衫,外披一件白色大氅,神采俊逸、氣宇軒昂,他就是譚嗣同。
合影時,他(圖①)單膝著地,雙手合十,神情肅穆沉靜。與他一同合影的,前排左起為時任《時務報》主筆的梁啟超、士人胡惟志、佛學家吳嘉瑞,后排左起為時任《時務報》經理的汪康年、兩廣總督李瀚章之婿孫寶瑄、“浙東三杰”之一的維新思想家宋恕。他們與譚嗣同的交往,成為晚清江南地區維新士人群體交游的一種縮影。
拍照的那一年,正是譚嗣同剛到南京擔任江蘇候補知府一職之時。在任上,他拜訪金陵名士屢屢被拒。上司召見,也引同僚猜忌,這讓譚嗣同心灰意冷。此時,他對上海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西洋書籍在這里不斷被翻譯、出版、銷售,新思潮帶給譚嗣同極大的思想沖擊。
在南京為官期間,譚嗣同每隔幾個月就要去一次上海購買西學書籍,還熱心介入了《時務報》及其相關事務。
在《時務報》成為維新運動宣傳陣地的過程中,譚嗣同始終是各項活動積極的參與者。他不僅親自為《時務報》撰寫文章,還為其推薦作者。擅長數學的他曾悉心研究《時務報》往年賬簿,算出了銷售額盈利平衡點,又為其長遠發展制訂了一整套銷售計劃。之后,他被《時務報》聘為了董理(理事)。
“武士裝”合影:從家鄉請來良師教侄子
與前一張相比,譚嗣同的“武士裝”合影(圖②)亦流傳甚廣,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高中歷史教科書上所選用的,正是這張照片。然而,關于這張照片的前因后果一直鮮為人知。
1897年5月,剛剛在南京著完《仁學》的譚嗣同還在江蘇候補知府任上。當時,他的仲兄譚嗣襄之子譚傳煒跟在他身邊。譚嗣同膝下無子,對譚傳煒疼愛有加,想為其找一個教書先生。由于南京難尋良師,經人推薦,他了解到家鄉瀏陽的邱惟毅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于是,譚嗣同寫信希望邱惟毅能來南京。
幾日后,邱惟毅如期而至。初見邱惟毅,譚嗣同欣然邀請其與譚傳煒一同來到家門口的“二我軒”照相館拍照合影。在當時,這是一件非常“洋氣”的事情。
大約在1897年的初夏,譚嗣同、邱惟毅以及譚傳煒拍下了這張珍貴的合影,算是他們師徒與家長關系正式確立的見證。照片正中央的是時年32歲的譚嗣同。他外穿月白色大氅,內著玄色武士裝,左手叉腰,右手持劍,劍眉星目,氣宇軒昂。靠他右側坐在椅子上懷抱一柄寶劍的孩子,正是譚傳煒。而站在他左側手執洞簫的是邱惟毅。
此后,譚嗣同又將此照沖印多份,簽名題字,贈予師友。他后來所執教的時務學堂中,有一個叫鄭晟禮的學生將此照保存下來,并在譚嗣同殉難后,將其贈予譚傳煒之子譚恒銳。
時務學堂教習合影:軟硬兼施“搶來”梁啟超
1897年10月末,受湖南巡撫陳寶箴邀請,譚嗣同在這年臘月毅然辭官回鄉,投身維新運動之中。
在時務學堂的籌備時期,譚嗣同發揮了許多不可或缺的作用。早在1897年5月,為籌措學堂所需資金和購置學生使用的儀器,學堂創辦者熊希齡和蔣德鈞來到上海。得知兩位老友來滬,譚嗣同第一時間赴滬與他們會晤。對各類精密儀器十分熟悉的他,親自驗看了楊仁山(佛學家)從海外購買的各類儀器,并表示由時務學堂人員先行選購。
為防售罄,譚嗣同甚至還自行出資為時務學堂購買了數百張圖紙,并代為訂購了一批幾何模型。他還推薦熊希齡在上海洋行購買寒暑表、空氣風雨表等10余種測量所需儀器以及天文圖、地學圖、礦石圖等20余種圖表。
除此之外,譚嗣同力促楊仁山學習工程測量專業的兒子楊自超,來擔任時務學堂測量教習兼儀器管理員,將他從英國學到的測量知識傳授給學生們。時務學堂中的學生可以享受到領先世界的教學設備與資源,與譚嗣同的努力是分不開的。中國早期科學啟蒙教育的點點星火,也由此傳布開來。
儀器的問題解決后,熊希齡又看中了《時務報》總主筆梁啟超,希望把他“挖過來”擔任時務學堂總教習。然而當時梁啟超已名動天下,汪康年十分不情愿放走這個“大招牌”。
為此,熊希齡想到了素來與梁啟超交好的譚嗣同。譚嗣同立馬寫信表示,如果汪康年不放人,他將親自去上海把梁啟超帶走。軟硬兼施之下,汪康年終于松口,答應放人。于是,梁啟超偕李維格以及同門韓文舉、葉覺邁、歐榘甲離開上海,前往長沙。
1897年11月29日,時務學堂正式開學,暫租用長沙小東街(今中山西路至三貴街一帶)劉權之舊邸為校舍。熊希齡被陳寶箴任命為學堂總提調(處理事務的高級人員),譚嗣同被任命為學監,梁啟超被任命為中文總教習,譚嗣同與韓文舉、葉覺邁、歐榘甲、楊毓麟擔任中文分教習。
執教時,譚嗣同向學生闡述了不少民權民主思想,學生深受啟迪,小小的學堂里埋下了不少革命的火種。然而,此舉引發了時任岳麓書院山長(書院講學者)王先謙以及劣紳葉德輝等人的不滿,認為有傾覆清王朝的思想傾向。于是,他們上書呈請陳寶箴解散時務學堂,并辭退該校教習。
之后,譚嗣同深夜造訪時任《湘學報》主筆的好友唐才常,請他入時務學堂執教,以聲援梁啟超。唐才常欣然同意,并在不久后被增聘為中文分教習。
然而就在這時,梁啟超卻病倒了,不得不離湘治療。在他走后,譚嗣同與其他教習合拍了“時務學堂教習合影”這張照片(圖③)。照片中從左往右依次為:葉覺邁、譚嗣同、王史、歐榘甲、熊希齡、韓文舉、唐才常、李維格。這就是為何此照片中沒有梁啟超的原因。
之后,譚嗣同北上參與新政。變法失敗后,他因不愿出走而遭清政府殺害。
(人民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