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畢業那年的九月,我戴著一頂淺藍色泛白的牛仔棒球帽,背著雙肩背的包,墜著個丑萌的小猴子,蹦蹦跶跶踏進了我即將工作的學校。校長對我的文學才華多少有些了解,讓我做了四年級班主任——也是那所學校同屆畢業生的老師中唯一做班主任的。上學時候有在《北青報》做學通社記者的經歷,初中時候開始發表“豆腐塊”,不久,我代表區里去參加演講比賽,拿下北京市一等獎。有一陣到處巡演,我的學生像個拉拉隊一樣四處被我拉著當觀眾……班里有才華的同學多,班級活動有聲有色,運動會各項賽事必定第一……一年下來,除了成績不行,哪樣都行。第二年,我被校長委婉勸導教一門叫歷史的課。我把歷史當成“評書”講。學校處在城鄉接合部的鎮上,那屆的六年級每個班都有幾個鬧將,我卻跟他們關系極好。他們喜歡課上講故事,喜歡我委屈的哭和肆無忌憚的笑,喜歡我的背帶褲和長發梢的帽子,喜歡我雨后帶領他們用小棍送蚯蚓回家,喜歡我課間鉆過校園有豁口的圍欄在公園長椅上看書,他們瘋跑……當然,他們會在放學路上為我當護花使者,會因為下課誰跟我打乒乓球打一架,會偷偷制裁那些上課不聽話的男生……
我不是個會使勁教課的好老師,但是我無意中讓我和我的學生們很快樂。那幾年我對隨筆情有獨鐘,寫了上千篇。一半以上都是我的教書生活。
記不清是哪批學生畢業了多少年,有一天接到一個電話:老師,我蹲監獄出來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你打電話,我想請你吃飯……糾結幾天后,當我回撥那個電話,電話已經關機了。這成了我心里至今的一個結。
其實我從來沒有寫過真正意義上的小說,愛買帽子的嗜好也至今沒有改。有一天我收拾老家的衣物看到多年前學生送我的那頂帽子時,我覺得我該寫下我的第一篇小說,向那段歲月致敬。
現在我已經調到教委多年,隨身攜帶的是職業般的微笑和使命感,有時候我問自己,如果讓我再回一線做老師,我還會做那樣一個肆意和活潑的老師嗎?我想不會,因為世界認為我長大了,我只能讓它們鮮活在我的文字里。
唐老師心愛的帽子丟了,隨之而丟失的還有一些更重要的東西。這對她而言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于是,唐老師開始了尋找帽子的漫漫長路,她找到那頂美麗的帽子了嗎?除了帽子,她還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