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與舞的玉樹

玉樹可以說是藏族民間舞蹈得到真傳和大成就的地方，玉樹著名文化人昂嘎曾有名言：“會說話就會唱歌，會走路就會跳舞。”這是玉樹人載歌載舞的真實寫照。玉樹的民間舞蹈有伊、卓、鍋哇、熱巴、熱伊等多個種類，不僅舞蹈形式琳瑯滿目，而且每一種類的曲調就達上百種，富足得讓其他藏區羨慕。玉樹舞蹈以特色鮮明，民族和地域烙印突出而著稱，給藏族文化寶庫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玉樹的民間舞蹈里，男人會歸于雄鷹和駿馬，而女人則會溶于彩虹和流水。我相信，能夠留存至今的民間舞蹈，一定是被歲月篩了又篩的精華。只有這些精華，才能夠贏得這份榮華和崇敬。

玉樹地區自古有一個約定俗成的傳統，每個村在逢年過節或聚會時，都會爭先恐后準備節目，村子間相互比賽，甚是熱鬧。如果你留意，就會發現在每個村子的排練現場，數人的隊伍后面，總會有一些不足六歲的孩童跟在大人們的屁股后面。他們的玩耍就是模仿大人的舞姿，從排練開始一直跟隨到結束，每天如此。孩子們就這樣一天天地長大，把舞蹈的種子深埋在了他們的骨髓里，沉淀為一種天賦般的聰慧。等到了七八歲，就可以正式成為村里的舞蹈者了。這就是玉樹，長此以往歌舞里熏陶出了酷愛歌舞的人們，他們的身子與舞姿磨合得天衣無縫，舞蹈臻于美輪美奐。他們在抬腿甩袖、彎腰轉身之間，表現的是生活的通達與性格的率真。因此，玉樹舞蹈自然在藏區的名頭做到了數一數二的地位，讓世人驚嘆。玉樹舞蹈的名聲遠播，使得離開玉樹到外地求學的學生，都會被邀請到這樣那樣的業余舞蹈隊。如果你不會跳舞，那可是丟面子的事情。

上世紀80年代，我有幸步入大學。入校不久知道我來自玉樹，就被選入了學校業余舞蹈隊。第一次排練，就露出了馬腳。笨拙的我恨不得馬上能夠幻化出輕盈的舞步，但事實是沒有出現什么奇跡，被舞蹈隊淘汰。

“你不是玉樹的嗎？”同學質疑。

“我是特例！”一臉羞愧。在大學期間，如果有機會讓我大談玉樹舞蹈，我的血液就會極度亢奮起來，儼然是一個善舞之人。自從有了同學的質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不愿意讓人知道自己不會跳舞的事情。在玉樹，無論是小學、中學都有學校自己組織的業余舞蹈隊，班里的同學有的進了校隊，有的組成了班級舞蹈隊。而我尊享了觀眾的席位，觀其舞，聽其樂，心中雖不情愿，卻也接受了。沒有舞蹈的天資，即使把你泡在舞池里，也不會成為天鵝。

舞蹈似乎是玉樹人的家常便飯，當你看得多了，自然也會哼幾個曲調填充你的茶余飯后。有些曲調可以獨立成歌，我就用這些曲調應付一些需要唱歌的場合。

說到玉樹的民間歌曲，那也是玉樹人引以為豪的家當。無論民歌、還是民謠或小曲都能讓你陶醉其中。

“在那鋪花疊翠的草原上，搭起了一頂潔白的帳篷，當清晨把門簾掀開的時候，我以為我的愛人來了。”

玉樹的民間歌曲不僅旋律扣人心弦，而且歌詞的詩意詩情也會撲面而來，帶走你的思緒。豐富的語言，樸實的情感，流動的空間，會給你無限的遐想和美感。

玉樹人，在表達愛情的時候會說：“不管冬天的河水結滿冰凌，無論夏天的河水多么暴漲，我愿牽著我的棗紅馬繞過源頭去尋你。”

用音符的情絲捻成了線，把每一個字如念珠一樣串了起來。把愛的追求和愛的執著在不經意間給我們細細道來。同樣，玉樹的民歌對悲情的表達也能入木三分：“心里一愁再愁，愁緒牽住年輪，不僅讓我揪心，也讓人兒傷心。”

每一個聆聽過玉樹民歌的人，都會被一首首精美的歌詞和優美的旋律所感染。

玉樹人，搭的是歌帳，壘的是歌灶，喝的是歌茶，一代代就這樣住在民歌里了。玉樹民歌有山歌、情歌、悲歌、勞動歌還有男女猜情的卦歌，繁多的種類能把你的情與愛都包裹起來，珍藏在時光里。

玉樹著名的音樂家代嘎先生，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走遍了三江源地區，收集整理了大量的民歌和舞蹈音樂。他說，玉樹的歌舞養育了我。我說，因為有他和他一樣的文藝工作者，玉樹歌舞的傳承就會有聲有色源遠流長。

玉樹的山是民歌堆起來的，玉樹的舞蹈是江河蕩起來的。有了一代代傳承文化藝術遺產的玉樹人，有了一個個采擷民間文化藝術的工作者，玉樹歌舞的血液才會源源不斷。

2010年4月玉樹的地震，讓全國人民知道了玉樹。從救災到重建創造了人間奇跡，使得玉樹如日中天。災難并不能打亂人們追求幸福生活的腳步，更不會打倒用歌舞裝點生活的玉樹人。

步入新生活的玉樹人，各村各鄉的人們再一次自發組織了起來，他們要舞動這生生不息的生命。在7月的賽馬節、在藏歷春節、在踏青的原野，人們打開歌喉，亮起舞步，要展現出玉樹人活著的感恩、活著的自豪、活著的榮譽。放飛的長袖，扯來一角炫目的云天，騰躍的舞步踏出大地的朵朵浪花。玉樹的土地不僅閃爍著昔日的光芒，而且會永遠照耀綿延的歲月。

玉樹人不會忘記傷痛。傷痛之上的玉樹人，已經像花朵一樣盛開。

如今，到玉樹旅游的人越來越多了。來旅游的人，無論來自哪里都會被處處歌舞的場面所感染，都會情不自禁地想參與到舞蹈中來。

如果你想學，那么可以隨意在身邊找個教練，他們絕不會拖泥帶水。他們那股認真教你的樣子，會讓你記住一輩子。這或許就是許多游客離開了還想來的原因。

是的，在神奇的大自然之中，還有一群質樸的人們在召喚著你們。

作者簡介：昂旺文章，藏族，出生在玉樹巴塘草原;青海作家協會會員。著有詩集《朝歌夕唱》《一百零八顆念珠》，作品先后多次獲得省部級獎項。歌曲《媽媽的羊皮襖》獲青海省第五屆“五個一”工程獎及中宣部第九屆“五個一工程獎”;2004年被青海省委宣傳部授予“四個一批”優秀人才稱號;2009年歌曲《愛的懷念》獲得青海省第八屆“五個一”工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