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喜

魏煒

沈浩和梁麗談了兩年戀愛，準備結婚了。這天，兩個人正在商量婚禮流程，梁麗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你想夜里接我，還是白天接我？”

沈浩愣了一下，疑惑地問：“怎么還有夜里接新娘的？我們那里可都是白天接的。”

梁麗重重地嘆了口氣，這才說起她老家的風俗。她家在農村，按說也是早上八九點鐘來接最合適。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有人打起了婚車的主意，看到有婚車出村了，就趕著一大群羊攔在路上，新人若不給點好處，就不把羊趕開，還稱之為“攔喜”。早先一包喜糖一包喜煙就行，可現在已經要一袋喜糖一條喜煙了。新人要是碰上十來個攔喜的，可不得備下好多糖和煙嘛。

沈浩一聽，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就沒辦法躲開他們嗎？”梁麗說，也有辦法，就是夜里接親。出嫁前要嚴格保密，深更半夜忽然來接親，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可那樣的話，結婚就跟做賊似的，很讓人敗興啊。

沈浩皺著眉想了想，說：“你放心，我一定光明正大地把你接走！至于這攔喜的事兒，我來解決！”

很快到了結婚這天，早上八點多，沈浩帶著車隊出發了。到了梁家，沈浩興高采烈地把新娘梁麗接上了，一起上了婚車，車隊熱熱鬧鬧地往村外開去。

車隊剛出村子，就見前面的路中央有一大群羊堵在路上，絲毫不避讓車隊。一個小伙子坐在路邊抽著煙，懷里抱根鞭子，眼睛直往車隊這邊瞟。梁麗緊張地對沈浩說：“看看，來了吧。這個人叫三賴子，最是不講理了！”沈浩胸有成竹地說：“別怕，有我呢。”

車隊停下后，沈浩搖下車窗，笑吟吟地問三賴子：“兄弟，這些羊是你的？”三賴子點點頭，卻沒挪屁股，反而沖他伸出一只手來，那是要糖和煙呢。沈浩佯裝不知：“啥意思？”

三賴子說：“咱這地方的規矩，一袋糖，一條煙。要是不給呀，這羊可趕不開嘍。”說完，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鹽，撒到路上，羊立刻圍過去吃，把路堵得更死了。

沈浩微微一笑，從座位上拿起一袋糖和一條煙，從窗口遞出去。三賴子屁顛顛地跑過來，接過糖和煙，笑呵呵地說：“兄弟，懂事兒啊。祝你新婚快樂！”說完，他就過去牽住了頭羊，再一通吆喝，羊群就把路讓出來了。

車隊這才得以繼續往前開，梁麗撇撇嘴說：“還以為你多有本事呢，原來就是買了煙和糖！”沈浩笑了笑，沒說話。車隊沒開多遠，又被一群羊攔住了，這回是個黑胖子一邊甩鞭子一邊哼著歌。沈浩搖下車窗，問：“兄弟，咋攔著路呢？”

黑胖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攔喜呢！你剛才竟敢戲弄我三哥，這回得罰你，給我們一人兩份，少一份都別想過。”沈浩故作驚訝地說：“喲，你們還互通信息呢？”黑胖子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語，只是伸著手。

梁麗有點蒙，悄悄問沈浩：“你耍三賴子啦？”沈浩輕聲說：“逗他玩呢，糖紙里包的小石子，煙盒里塞了樹枝。”梁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黑胖子聽到新娘笑了，更來氣了：“一人三份！少一份都別想過！”

沈浩笑道：“行啊，我給你拿。”他下了車，從車子的后備廂里拿出一掛鞭炮來，走到車前“噼里啪啦”地點燃了，這下把羊群驚到了，四散奔逃。黑胖子忙著去趕羊，沈浩立刻上了車，車隊繼續往前走。

沒走多遠，前方路上又出現了一群羊，放羊的是個瘦老頭，居然坐在路中間，不慌不忙地給一只羊梳毛呢。梁麗擔心地說：“這瘦老頭全縣都有名，惹上他，咱就別想痛快了。要不，給他煙和糖吧？”沈浩哼了一聲，說：“我偏不給！看我的！”

沈浩下了車，來到瘦老頭跟前，笑吟吟地問：“大叔啊，今天我結婚，不能耽誤了時辰，你能不能把羊趕開？”瘦老頭看都不看他，邊梳羊毛邊說：“聽說你挺牛的啊，先用假煙假糖蒙了三賴子，又放鞭炮嚇散了黑胖子的羊。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使出什么花招來。”

沈浩笑道：“大叔啊，我勸你一句：讓開，行不？”瘦老頭冷哼道：“不行！今天讓了你，明兒讓不讓別人？都讓了，往后我還怎么吃這口飯？”

沈浩也不慌，看了看四周的菜地，說：“你看，這些菜都熟了，要是被你的羊給踩壞了，是不是得賠人家啊？大叔，你掙幾個錢也不容易，我勸你還是讓開吧。”瘦老頭說：“有本事把我的羊趕到地里去，我賠也樂意。”

兩個人正在這邊斗著嘴，三賴子和黑胖子帶著羊群也趕到了，你一言我一語擠對著沈浩，羊群更是把車隊圍得嚴嚴實實。梁麗坐在婚車里，急得要跳腳了，再這么耗下去，非誤了時辰不可。可沈浩還是不慌不忙，他把兩只手攏到嘴邊，對著羊群大叫起來：“嗚——”隨后，又朝羊群揮灑了幾下。

瘦老頭一聽，大笑道：“學狼叫？學老虎叫都不管用！”可話還沒說完，就見那些羊沒命般地往菜地里逃竄。瘦老頭被正梳毛的那只羊帶了一下，摔了個跟頭，三賴子和黑胖子也忙著去追羊了。

沈浩上了車，車隊又繼續出發了，很快，車子上了高速公路，再也沒人攔喜了。梁麗長舒一口氣，卻仍是滿腹疑問：“為啥你一學狼叫，那些羊就全跑了？”沈浩攤開手，只見手心里有個小瓶，他哈哈大笑道：“這里面裝著狼尿，我剛才這么一灑，羊聞了哪敢不跑？”

梁麗“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要嫁的這個男人真是聰明，把動物園飼養員的工作便利都用上了……

（此稿為第二屆“笑傳正能量”百姓故事大賽參賽作品）

（發稿編輯：朱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