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大學 歐洲大學之母（下）

劉少才

幾年前，筆者到歐洲旅游，曾向當地導游詢問巴黎大學的近況。不料，對于這個簡單的問題，導游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對我說：“你要問巴黎大學，估計沒人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因為巴黎大學實在太大了，這稱呼也太籠統。1968年后，原來的巴黎大學被拆分成13所獨立的大學。不知道你要問的是哪所大學。”

“五月風暴”后的拆分

1968年，因抗議課程落伍及傳統的填鴨式教育，希望爭取更多的學術自由等原因，巴黎大學爆發了學生運動。這就是著名的“五月風暴”。學生們的初衷是要改革教育體制、觀念和思想，使教育面向社會、面向經濟、面向就業。當時，法國政府對巴黎大學進行了一系列改組和調整，將原有的學院“合縱連橫”—把地緣相近、教學理念一致、課程容易搭配的學院歸并在一起，再逐漸擴充組成13所獨立大學，即巴黎第一至第十三大學。

1971年1月1日，新生的13所巴黎大學同時宣告成立。這13所大學各自獨立，彼此之間沒有隸屬關系；其編號只代表順序，與質量以及名望無關。各大學在學科設置上都具有多科性的特點，不過，各校根據自身條件有所側重：巴黎第一、二、三、四、八、十大學以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為主，并且還開設其他學科；巴黎第五、六、七、十一、十二、十三大學兼有文、理、醫、法、經濟等學科，其中，第十一、第十二和第十三大學還設有工科；巴黎第九大學則以經濟和管理學科為主。

盡管各自獨立，這13所學校之間的聯系還是比較密切的，如巴黎第六大學與巴黎第七大學不僅共用教學大樓，兩校之間的教師資源也交叉使用，相互開課，共同培養研究生。

2010年以來，這13所獨立的巴黎大學和位于巴黎的大學校、研究所等共同組成4所大學—巴黎文理研究大學、索邦大學、索邦巴黎西岱大學和巴黎—薩克雷大學，它們均為法國“卓越大學計劃”成員，通過合并高校及大學校、研究院所等提升法國大學的綜合實力。

之后，各大學不斷經歷分分合合。

新生的13朵花

沿襲古代巴黎大學的屬性，當代這13所大學中的每一所都包含眾多學科類群，同時每一所都有各自的特點和優勢，并且在相關領域有著突出的貢獻。

巴黎第一大學，即“巴黎一大（先賢祠—索邦大學）”，是原巴黎大學的主要繼承者，為綜合性公立大學，以悠久的傳統和龐大的規模而享有世界性聲譽，至今仍處于法國乃至歐洲的高等學府之首。現有文學、語言、經濟、法律4個專業，在法律、政治、國際研究、歷史、人文及藝術、經濟、管理、金融等方面均在法國具有領先的優勢。該校的經濟管理專業為法國的行政、司法、企業、學術等方面培養了大批優秀人才，被稱為法國最好的經濟管理專業。巴黎第一大學的人文科學有著極為豐富的歷史，這里匯聚了法國當代最為重要的學者與思想家。例如，法國當代著名的哲學家阿蘭·巴迪歐就曾執教于此。

巴黎第二大學 ，簡稱“巴黎二大”（先賢祠-阿薩斯大學），是原巴黎大學法學院和經濟學院的主要繼承者。法國前總統奧朗德就畢業于這所大學。巴黎二大擁有全法國最著名的法學院，被譽為“法國法律界的頂級學術殿堂”。在法國，有許多知名的法學家選擇在巴黎二大任教。其經濟學、政治學等人文社科領域的學術研究和教學質量，均處于法國頂尖水平。該校現已并入索邦大學。

巴黎第三大學（新索邦大學），公立綜合性大學，是世界頂尖學府之一，也是法國最權威的語言文學大學，擁有法國最著名的高等翻譯學院，培養筆譯和同聲傳譯的高級專業人才。

巴黎第四大學（索邦大學），與巴黎第三大學同為原巴黎大學文學院的一部分。它是一所人文領域單一性學科大學，其歷史與地理專業在法國排名第二，僅次于巴黎第一大學。2018年1月1日，與巴黎第六大學合并成為索邦大學。

巴黎第五大學（勒內·笛卡爾大學），原巴黎大學醫學部和部分教育學系的繼承者，尤以醫學、生物醫學和藥學著稱，其附屬奈克醫學院的腎病研究中心是當今世界上最著名的腎病研究專業機構。該校在人文科學領域亦有建樹。有幾十位諾貝爾獎獲得者是該大學的榮譽教授。自2010年起，巴黎第五大學與巴黎第三大學 、巴黎第七大學 、巴黎第十三大學（僅為合作成員）以及巴黎政治學院、巴黎東方語言文化學院、法國公共衛生高等研究學院、巴黎地球物理學院合并為索邦巴黎西岱聯合大學。2019年3月20日，巴黎第五大學再次重組，與巴黎第七大學以及巴黎地球物理學院共同組建巴黎大學。

巴黎第六大學（皮埃爾和瑪麗·居里大學）是巴黎大學科學學院的主要繼承者，也是現在法國最大的科學和醫學集合體，是目前法國唯一只有理工學科的公立大學。根據“SCI論文被引用數”等多項指標，其數學專業排名世界第一。該校擁有近200個與大型研究機構和著名學術機構合作的實驗室，在許多領域都處于頂級水平，其多項世界排名均居法國第一和世界頂尖大學行列。學校曾培養出20多位諾貝爾獎和菲爾茲獎獲得者。巴黎第六大學與第四大學已經于2018年1月1日合并成索邦大學。

巴黎第七大學（德尼·狄德羅大學），這所公立大學是法國及歐洲頂級的研究型大學之一，在醫學、理學、人文及社會科學等領域享有國際性的聲譽和影響力。主要院系有數學、物理、化學、生命科學、醫學等。醫科包含了巴黎最大的兩家醫學院和歐洲最重要的讓·貝爾納研究組教學與研究單位。巴黎第七大學的歷屆畢業生和教師中共有兩名諾貝爾獎獲得者，一名菲爾茲獎獲得者，多名法蘭西科學院院士、國家元首及部長。我國第十二、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原衛生部長陳竺院士和第十三屆全國人大環境與資源保護委員會主任委員、商務部原部長高虎城都畢業于該校。

巴黎第八大學（樊尚大學），公立大學，以人文社會科學和跨學科研究而聞名。

巴黎第九大學（巴黎多菲內大學），其教學重點是信息管理科學、計算機系統、微處理機、遠程信息處理、數據庫管理系統、數理經濟學。該校管理學的教學和研究水平在法國公立大學中首屈一指。2009年11月26日，巴黎九大順利通過國際商科三大經典認證之一的EQUIS（即歐洲質量發展認證體系）認證，成為法國第一所通過此項認證的綜合性大學。現已并入巴黎文理研究大學（簡稱PSL，又稱“巴黎科學藝術人文大學”），曾擁有26名諾貝爾獎得主和10名菲爾茲獎得主。

巴黎第十大學，又稱巴黎南泰爾大學。

巴黎第十一大學（巴黎南大學），是一所以理工科為主的綜合性公立大學。該校的物理學、數學、化學、天文學、醫學和生物科學等專業在法國享有盛譽，被譽為法國的“硅谷”。全法國超過10%的科研成果出自該大學。2014年，巴黎第十一大學與巴黎綜合理工學院、巴黎高等商業研究學院等3所大學、4所大學校與7個研究所，包括中央理工—高等電力學院、高等光學學院、法國國家原子能研究所、法國國家科學研究院等巴黎地區頂尖機構合并成巴黎—薩克雷大學。在2019 U.S. News世界大學排名中，該校位列全球第30名，法國第1名，總統馬克龍將“薩克雷”比喻為“法國科學跳動的心臟”。

巴黎第十二大學（巴黎東大學），是一所文理工綜合性大學，學科強項有生物工程、生物醫藥工程、環境管理、人工假肢、機器人、商業智能及工業計算機等。

巴黎第十三大學（巴黎北大學），是巴黎13所大學中學科最全的綜合性大學。該校的職業技術教育在法國最為有名。

世界人民的“優秀課堂”

自由、獨立、不受羈絆，一向為法國人所推崇，這種精神也反映在巴黎大學的學風上。在很長時間里，巴黎大學沒有新生訓練、畢業典禮，沒有上下課鈴聲，沒有訓導制度，甚至也沒有所謂向心力、認同感。假若過了上課時間10分鐘還不見老師，學生們就可以自動退席；而老師講得興起、超過時間，學生們也可以鼓噪；遲到、早退、旁聽……一切悉聽尊便。

長期以來，巴黎大學師生并不滿足于課堂上的知識傳授，他們更熱衷課堂外的自由討論，咖啡館為他們提供了適宜的場所。因為從法國和世界各地到這里求學的人絡繹不絕，各種檔次的旅館和學生公寓便應運而生，生意興隆。這一切使得大學區內書店林立，咖啡館和旅館也成為巴黎大學附近的主要建筑。

如今的巴黎大學，外籍學生超過了20%，他們不僅是推動巴黎城市發展的生力軍，也是一股將法蘭西文化推向世界的重要力量。

事實上，巴黎大學不僅吸引了世界無數青年來此留學，還吸引了各國優秀的教師來此講學，使其成為世界人民的“優秀課堂”。

此外，巴黎大學還同其他高校在學術資源方面互通有無，承認其他學校的高等教育證書與學位，與世界各地的學校合作辦學等。如今，作為“世界課堂”的巴黎大學，留學生多達5萬名；也就是說，平均每4名學生中，就有1名是留學生。

大學的學分互認制度，使巴黎大學向國際教育市場成功邁進。這給予了學生更多的選擇，使學習更自由。

巴黎大學與中國

在近代中西文化交流史上，巴黎大學一直起著重要的作用。1333年，巴黎大學神學教授尼古拉作為羅馬天主教教宗派駐中國的第二任大主教來到北京（元朝時稱汗八里），他被看作第一位來到北京的巴黎大學成員。1814年，巴黎大學開設了中國語言學課程。由此，在20世紀前半期，巴黎被譽為“無可爭議的西方漢學之都”。巴黎大學社會學教授兼作家艾田蒲則是法國從事中西文化交流與比較研究的一代宗師，曾與他人發起成立“中國之友協會”，又于20世紀70年代主持編譯“認識東方”叢書，主要譯介亞洲各國的文學作品。

近百年來，巴黎大學一直與我國高校保持著友好的合作關系，在學術交流、派遣留學生等方面的交往與合作日益廣泛，為我國培養了大量人才。中國近現代史上的著名人物，如嚴濟慈、許德珩、錢三強、陳寅恪、施士元、楊秀峰、王力、王毓瑚、汪德昭等，都曾在巴黎大學留學，其中，施士元曾師從居里夫人，成為其名下唯一的中國籍博士。

嚴濟慈，物理學家、教育家、中國現代物理學研究工作的創始人之一、中國光學研究和光學儀器研制工作的奠基人之一、中國研究水晶壓電效應第一人。1923年，他自費從上海赴法國留學，在法國巴黎大學學習，僅用一年時間，就同時考得巴黎大學微積分學、理論力學和普通物理學3門主科的文憑；1925年夏，獲數理碩士學位；1927年，獲法國國家科學博士學位；1948年，當選為中央研究院院士；1955年，當選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

傅雷，著名翻譯家、作家、教育家、美術評論家，中國民主促進會（民進）的重要締造者之一。1928年2月3日，傅雷抵馬賽；次日，至巴黎。他持嚴濟慈信經人介紹入法國西部的貝底埃補習法語。同年秋，考入巴黎大學文學院，主修文藝理論。

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是因為有了巴黎大學，巴黎才能作為文化名城而名揚四海。數百年來，巴黎大學吸引了歐洲各國乃至世界各地最好的學生和最優秀的教師，培養出了燦若星辰的人才。今天的巴黎大學仍以嚴謹的治學精神、完備的學科設置和豐碩的教研成果屹立于歐洲乃至世界高等學府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