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土家族民俗儀典美術的現代價值

谷利民　吳工

摘 要：土家人在長期的生產生活中形成了屬于自己的風俗習慣、自己的宗教信仰，也形成了許多美術形態，尤其是民俗儀典美術。民俗儀典美術是湘西少數民族宗教美術的重要內容，也是湘西少數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無論是對于學術研究還是社會發展來說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價值。

關鍵詞：土家族;民俗;美術;價值

基金項目：此文系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項目“傳統文化視野下的湘西少數民族宗教美術體系研究”（15BF076）階段性成果。

湘西是土家族的主要聚居地，土家族人在長期的生產生活中形成了屬于自己的風俗習慣，擁有自己的精神信仰，具體主要表現為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祖先崇拜，并且以具體的儀式來支撐和開展活動，如毛古斯、跳馬、還土王愿、擺手舞等。這些民俗形式隨著時代的發展移步換形，但依然固守著該民族特有的個性，保留著經久不衰的遺傳基因，承載著較為穩定的精神指向。土家族人在開展這些民俗活動的時候，講究一定的規制，并借助一定的媒介，這些媒介很大一部分屬于美術的范疇，如神畫、服飾、雕塑、建筑、織錦、紙扎等，在這里我們統稱之為土家族的民俗儀典美術，它們是中國少數民族藝術寶庫中的璀璨明珠，是中華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當今世界各國都十分重視對本民族傳統文化的保護，必須大力加強對自身民族傳統文化的喚醒和傳承也成為世界各國各民族的共識。而在全球化迅猛發展的時代，區域民族文化生態正受到其他文化的浸淫和滲透而逐漸消失，所以，如何保護、傳承少數民族小型社會文化形態并使其健康發展，已成為一項十分緊迫的任務。怎么正確定位其價值，并為現代社會發展所利用，是保護和發展過程中的重要研究方面。

一、學術研究方面的價值

（一）民族學價值

湘西土家族在民俗活動中呈現出來的美術形式，側面記錄了土家人在家庭婚姻、風土人情、年節禁忌等方面的原生、演變及發展狀態，體現了該民族的生存哲學，具有豐富而深刻的精神內涵，是研究土家族群歷史文化不可缺少的資料。比如還土王愿的祖師殿設置，通常會在上面懸掛秤和裝有小米的木升，其中秤是掌壇師用來給土王稱錢的工具，木升則代表梯瑪的兵馬庫，兩種衡量器具的擺設實質上代表的是族群內部應該具有的公平和正義。又如還土王愿儀式中的十二關煞圖，如長橋一般橫向延伸，上面由不同的畫面體現度關的關名，下面繪制如波濤般的水紋圖案，此橋布既是法事執行的程序圖，也是該法事進行過程中應該敬奉的鬼神祭祀圖，被度關的人按順序做完法事，即可保佑其度過劫坎。所以，在湘西土家族民俗儀式的各種美術形態中都包涵了該族群在文化表現上的行為動因或發生機制，具有寶貴而深刻的民族學價值。

（二）宗教學價值

湘西土家族民俗儀典美術直接記錄了土家族人在不同歷史時期及不同地域的精神信仰，留下了儒、道、釋對其信仰的滲透和融合痕跡。如果從其生態環境和文化背景進行深入挖掘，可以探究其原生、融合到變異的規律。土家族的宗教崇拜主要是祖先崇拜，他們認為祖先的靈魂可以保佑該民族繁榮昌盛;其次是自然崇拜，他們認為日、月、星、辰等萬物皆有神;還有就是圖騰崇拜，對象為白虎，他們認為三大土王中的八部大神是喝虎奶長大，虎是英雄的象征，后來受漢族的影響，道教、儒教等開始進入湘西，最后融合成為我們現在看到的巫鬼文化，此種由多類宗教相混相生所催生出來的宗教儀式在土家人的還土王愿儀式中可以得到例證，如漢族道教的神像被引入到還土王愿儀式的神圖之中，梯瑪所穿的三清圣像來源于佛教神像的造型，造水畫符則使用土老司的技法和口訣，但跳的是純土家族語言的跳神活動等，這些現象在土家民俗儀式中、使用的美術形態中都有比較直觀的呈現。所以，土家族民俗儀式美術對學界研究該族群的宗教信仰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參考價值。

（三）藝術學價值

土家族民俗儀典涉及的美術形態極為廣泛，如服飾、繪畫、建筑、雕塑、紙扎、織錦等，我們通常稱之為民間美術。這些美術形態長期在較為封閉的小型社會里存在和發展，正因如此，這些美術形態無論是從造型、色彩還是其他藝術語言方面都保留了其獨特的個性特質和審美情趣，從而成為全球化社會中亮麗的視覺符號體系。隨著時代同一化發展趨勢的不斷加劇，以上如土家族民俗儀典美術一類的民間美術形態必將成為當代藝術領域從業者創作時的重要靈感源泉。比如：土家族服飾，男子穿琵琶襟上衣，頭纏青絲頭帕，女子穿左襟大褂，下面著鑲邊筒褲或八幅羅裙;土家族干欄式建筑吊腳樓以臨水吊、曲尺吊、鑰匙頭吊、雙手推車雙翼吊等格局設置，雕梁畫棟，檐角高翹，石階盤繞，營造一種宛如空中樓閣的詩畫意境;土家織錦之西蘭卡普，以紅、藍、黑三種顏色為主，以“通經斷緯”的方法進行挑織，呈現素雅、古樸、沉著的藝術特征;等等。綜上所述，其作為一種物質文化現象，多層次、多角度地反映出土家族的文化心態和審美追求，因此，無論是對藝術學理論研究還是美術創作研究來說，都具有極大的參考價值，是重要的美術創作源泉。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因為獨特，所以奪目。作為少數民族美術的重要部分，土家族民間美術必將成為學界研究工作的重要對象。

二、社會發展方面的價值

（一）是實現民族團結和社會穩定的有力手段

中華民族是一個追求團結、崇尚“和合”文化的民族，具有“天下一家”觀念和民族認同心理，全國各個民族團結一致，努力奮斗和共同繁榮是當代中國穩定快速發展的力量源泉和希望所在。中國作為一個正在崛起的大國，其從大到強的轉變是一個艱難而復雜的系統工程，這不僅取決于經濟、科技和軍事等實力的增強，更加取決于政治凝聚力，特別是文化向心力的提升。因為文化是一個區域、一個民族共同體的集體烙印，文化特征的顯著可以加強族群民眾的自信心和認同感，同時促進社會的穩定。湘西州作為湖南唯一的少數民族自治州，又是武陵山片區的核心組成部分，在區域社會發展中充當著重要角色，對全省乃至全國的社會發展、共同富裕有著重要的影響，所以，保護和傳承好該區域的傳統文化資源，是保證湘西區域社會穩定和推動湘西區域社會發展的重要手段。

（二）是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的重要途徑

2006年12月，國務院常務會議通過《西部大開發“十一五”規劃》，目標是努力實現西部地區經濟又好又快發展。2012年，國家發改委圍繞《西部大開發“十二五”規劃》明確了戰略部署的基本思路。在西部大開發的范圍里包括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并且規劃指出中國現代化的難點不在東部，而在西部地區，當今中國現代化的建設中，西部是重要一環。中國現代工業化的進程尚未完成，地區之間存在很大的發展差距，如何通過開發西部促進全國經濟協調發展，是需要思考的重要問題。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湘西州委州政府通過捕捉湘西區域社會發展的優勢，挖掘自身的潛力，提出了“四個全域”等發展戰略，將湘西的發展規劃落實于具體的方法和手段，此為湘西文化發展的一大機遇。在“四個全域”中，全域文化是“四個全域”建設的重點之一，而民族美術資源優勢又是該區域文化內容的核心部分，所以利用好民俗美術資源并向產業化方向轉化，將是湘西區域社會完成“四個全域”計劃的主要抓手。

（三）是加強區域社會新農村建設的重要內容

民族文化是指一個民族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所形成的具有鮮明個性特點的文化形態，它既包括具體的物質文化，也包括語言、服飾、文字、藝術、哲學、宗教、節日傳統等精神文化。民族文化的優秀精神品質在時代精神的塑造中具有不可低估的直接作用。對任何一個民族來說，它的精神意識、審美意識等，都可以通過熏陶轉化成個體自身的素養，然后逐漸形成民族心理和民族品格，從而使一個民族獲得持久的精神力量。早在十多年前，中央就提出了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二十字方針，要把中國鄉村建設成為經濟繁榮、設施完善、環境優美、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新農村，推動“物的新農村”向“人的新農村”轉變，具體而言就是要改善人居環境，提高農民素質，讓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并進。而當前，湘西州和全國其他地方一樣，其物質文明快速發展，但是精神文明中的土著文化嚴重沒落。要想加強精神文明的建設，著眼點主要在于對其區域性少數民族文化的喚醒和復蘇，讓其傳統民俗倫理得以傳承。而土家族是湘西州人口的主要組成部分，土家族文化是湘西少數民族文化主要的內容之一，那么，屬于土家族文化重要部分之一的民俗美術必將成為湘西新農村精神文明建設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四）是推動區域社會經濟發展的新引擎

湘西州地處武陵山區，有著神秘的巴國文化、土苗文化背景，其曾經相對封閉而缺少對外交流，以致于保存了相對保存完好的民族文化氛圍，現成為一種獨一無二的地域資源，這是湘西地區除了自然景觀以外的又一大亮點，這個亮點與湘西的自然山水交相輝映。湘西州委州政府提出的“四個全域”“四個提升”戰略的實施，每一部分都離不開文化的作用。我們都知道旅游與文化是密不可分的，無論是人文旅游還是自然山水旅游，最后都離不開文化的強力支撐。縱觀全國乃至世界各大旅游區域，都是因為有了文化賦予其精神和靈魂，其旅游業才長盛不衰。因為純粹的自然景觀帶給人的視覺沖擊是短暫的，只有深入的文化消費才會讓旅游者流連忘返，也只有深刻的文化內涵才會讓朝拜者反復咀嚼而回味無窮。少數民族文化繁榮發展的時代已經到來，近些年來，湘西人用音樂、舞蹈等手段以文化的方式演繹本土的自然山水，取得了一些成績，但一直卻忽略了一種非常重要的力量和一個重要的媒介，那就是民俗美術。當地政府應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將土家族民俗美術作為經濟文化建設中的重要內容來對待，通過加強對美術文化的建設，提升旅游文化的品味，通過民俗美術相關產業的發展，推動經濟建設強力發展，讓文化特別是民俗美術以及其衍生出來的文化產品形成系統的產業鏈，從而成為湘西區域經濟發展的新引擎。

湘西州擁有豐富的土家族民俗美術資源，由于多種原因，州內少數民族傳統文化一直呈弱勢狀態，有些方面甚至瀕臨消亡或已經消亡，所以，保護和傳承湘西土家族民俗文化已經成為一項十分緊迫的任務。湘西的土家人在很長的歷史時期，一直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齊驅并進，后來受到全球化的影響，其精神文明逐漸被外來文化同化或取代。但近些年來，我們發現，外來文化的介入無法取代湘西小型社會土著文化的作用，相反，還會讓區域社會陷入發展的泥潭而不能自拔。因此，原本長期存在于湘西區域社會的傳統文化被重新拾起，其價值被重新評估，屬于少數民族原有的傳統文化又一次被抬上舞臺，它必將在新時期的區域社會發展過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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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谷利民，湖南城市學院藝術學院。

吳工，吉首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