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境在中國水墨畫中的表達探析

周俊

摘 要：意境是我國美學思想中的一個重要范疇，是中國古典審美“心理和諧”的最高體現。在中國古典“立象以盡意”的造物審美觀的影響下，意境體現著客觀景物與主觀創作者思想感情的融合，并在藝術的創造、欣賞和批評中作為衡量藝術作品藝術美的標準。文章從中國古典藝術中的意境入手，結合中國水墨畫的案例，深入分析中國水墨畫中表達意境和引起美感的方法。

關鍵詞：意境;美感;水墨畫

在中國古典“立象以盡意”的審美觀的影響下，中國古代意境大致可以分為四個時期：孕育期，即先秦至漢代;自覺形成期，即漢末至魏晉南北朝;成熟鼎盛期，即唐宋時期;發展延續期，即元明清時期。可以看出，中國文化藝術的意象審美取向從漢代開始就已經奠定，意象性審美由此成為中國古典藝術表達和諧美的一個窗口。

對于“意境”的探討，可以追溯到我國老莊的哲學思想。老莊哲學所表達的“物我合一”的理想，是古代中國人追求的最高境界。在中國古典藝術中，詠物寓志、托物比興、借景抒情等都是心與物和諧最好的體現。王國維曾說：“昔人論詩詞，有景語、情語之別，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可見情與景在中國水墨畫藝術中對表達意境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中國古典藝術所表達的意境與西方古典藝術中的復制和模仿是不同的。中國的古典藝術強調“心理和諧”的狀態，它是藝術作品形式與內容的和諧統一，是藝術家以社會生活為基礎創造出來的一種畫面以外的新境界，也是一種“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審美狀態。

東晉畫家顧愷之在《摹拓妙法》中提出了“以形寫神”的論點，他認為藝術創作在反映客觀現實生活時，不僅要追求外在形式的相似性，還要追求藝術家內在精神的表達。優秀的藝術作品應該是“形神兼備”，如果藝術僅僅停留在形似的階段，它只能是模仿，而不是創造。南齊謝赫在著作《畫品》提出的“六法論”是評價中國古代美術作品的標準和重要的審美法則。在“六法”中“氣韻生動”是指中國古典美學中的意境。可見藝術作品一旦離開了氣韻生動，將缺乏靈魂，成為技術的附庸。

一、意境——中國水墨畫的靈魂

水墨畫是中國傳統繪畫，是以筆墨紙硯為工具的繪畫作品。中國水墨畫中的意境是藝術家一生追求的藝術境界。意境作為中國水墨畫的靈魂，是畫家在描繪事物的基礎上，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而形成的一種藝術感染力。它所呈現出的情景交融、虛實相生的形象，可以使觀賞者通過聯想產生共鳴，開拓韻味無窮的審美想象空間。

中國水墨畫意境的形成必須以生活為基礎。藝術雖屬于形而上的范疇，但在現實中，藝術并不是一個架空的烏托邦，而是來自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創造。馬克思認為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美的本質是人對社會生活的審美認識。可見，藝術離不開社會生活，比如清初畫家石濤的“搜盡奇峰打草稿”就是藝術家與社會生活關系的體現。因此，中國水墨畫在表達意境時，以社會生活為基礎，以情感、景物為主導，完成藝術作品的創造。

作為中國水墨畫的靈魂，意境的形成還需要一定的方法。如中國繪畫藝術中最常用的創造意境的方法是借物言志、借景抒情。寫景是為了抒發藝術創作者的情感，情景的交融是藝術家表達自身思想感情的寄托。比如徐悲鴻1936年創作的《逆風》的意境是通過對蘆葦的擺動、逆風飛翔的麻雀的刻畫體現的，畫面的蘆葦占據了整幅畫的大部分空間，其中幾只麻雀很小，作者便是以此寄托自己的情感，反襯出其迎風而上的奮進精神（圖1）。

在中國水墨畫中通常還使用布白的方法表達意境。布白即留白，是指藝術家為了使作品的整體畫面和構圖更加和諧細膩，在藝術創作中有意留下的空白。空白的預留，一方面是畫家在創作中自覺形成的一種技法，另一方面反映了老莊哲學中的 “陰陽”思想，給了欣賞者想象空間、反思空間，從而達到意境之美。例如，文同的《墨竹圖》，運用偏淡的墨畫竹，用墨跡來表現竹子蒼勁有力的氣節之意，大面積的留白給了欣賞者無盡的想象。留白的手法、墨色的竹子將“一陰一陽，一虛一實”的老莊思想表現了出來，從而實現畫面的意境美（圖2）。

在中國水墨畫中還采用題字的方法表達意境。詩、書、畫、印的完美融合，相得益彰的合理布局，使中國水墨畫表達意境更加自然。比如李苦禪《落雨》生動地描繪了濕漉漉的芭蕉葉和幾只避雨的家雀兒擠在一起，家雀兒繃緊了身體，非常可愛，就像孩子們蜷縮在屋檐下躲避雨水一樣。此外，留白和題字的處理也給欣賞者帶來了無限的想象（圖3）。

二、中國水墨畫的意境美感

中國水墨畫中的意境因為有生動的形象而使人們獲得美感。形象是藝術的基本特征。在謝赫的“六法論”中，“應物象形” 的方法是藝術作品表達 “意境” 的有效途徑。例如，顧愷之的 “以形寫神” 就體現了形象的重要性。對形象的準確把握是對藝術家最基本的要求，而評價一件藝術作品質量的基本標準就是形象的準確性。

中國水墨畫的意境表達應該充滿藝術家的情感。具有意境的藝術作品含有豐富而深刻的情感，在與欣賞者的情感交流中，不僅表達了藝術家的真摯感情，而且觸動了欣賞者的心靈，使欣賞者獲得強烈的美感。例如，當藝術家將自然景物具體描繪為藝術作品時，此時的自然景物不再是單純的自然景物，而是要求藝術家融入自己的情感，將現實中的景物轉化為一種藝術語言，并通過這種升華，表達藝術家內心最真摯的思想感情，同時體會到由情感引發的意境和美感。

中國水墨畫意境的表現，也需要藝術家精湛的藝術技巧。藝術家需要精湛的藝術技巧，將他們由自然景物引發的豐富聯想和生活感受投射到藝術形象中去，從而實現意境美。例如，一個優秀的藝術家需要掌握用筆的技巧、水墨渲染的技巧、色彩把握的技巧等等。這些精湛技藝的完美融合，進一步實現了中國水墨畫的意境美。

體會中國水墨畫中的意境離不開欣賞者的想象。想象的作用是使人感受到“言有盡而意無窮”“境生于象外”的美感。想象之所以能喚起欣賞者對意境美的感受，是因為在欣賞者的想象中，意境能給人帶來一種品味香茗的感覺。欣賞者的感受越深刻，意蘊就越無窮，欣賞者越能獲得獨特而長久的審美享受。總之，中國水墨畫意境的表現方法不是單一的，而是通過多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來使欣賞者獲得美感。

三、結語

總之，中國水墨畫所表達的意境是藝術家思想感情與客觀景物相統一的結果。它以社會生活為基礎，憑借藝術家精湛的技藝，創造了情景交融的狀態。中國水墨畫表現的意境美之所以能引起欣賞者豐富的想象，使人受到強烈的感染，達到 “心理和諧”，是因為藝術家在創作藝術作品時離不開社會生活的基礎和創造意境的方法。只有這樣，藝術家在創造意境美時，才能對客觀對象的精神實質有更深刻的認識，在表達強烈而真誠的思想感情的同時，創作出更具意境美的藝術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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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西安建筑科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