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礪煉、沉思，春秋霸主重耳的靈魂之路

楊昕巍

重耳是誰？

晉，是誰？

公，是誰？

晉文公，是誰？

2800多年前的“晉文公---重耳”，又是我們中的“誰”？！

山西省的簡稱為“晉”，此晉，當不是三國歸晉的晉;此晉，乃春秋五霸之一——晉國的晉。也許絕大多數國人并不知曉，中華漢語5000個成語中，有關晉國的有1500個，和公子重耳相關的有500個。行將就木、竭澤而漁、號令三軍、退避三舍、唇亡齒寒、秦晉之好等等，均出自重耳的生命歷程。家國天地、流離霸業，春秋時代240多年的五霸霸業，晉國就占了150多年，其，才是名副其實的春秋霸主！

世界上之四大文明古國，只有我中華從未斷代，5000年綿延至今。靠何等力量得以若此？一輩輩生命在成史，一代代史官在修史，正如當今民間修史第一人山西芮城東峪村李尚師先生一般，熱血與心血的亙古長河將我華夏的血脈堅韌地奔涌成浩瀚、凝結成史冊。千百年來，歷史時時于紛亂世事的動蕩中安然地展開、警醒于子民、潤化于萬千……

總有人關切地問，話劇《晉文公》的現實意義是什么？我們中國的歷史從來都是環環相扣，前因后果相生。假設春秋、戰國時代的先賢早已將我們的思想情感世界天地相通的話，那今天的生活同壯闊的春秋、戰國難道不是貼合得很緊嗎？

公元前650年驪姬之亂以后，公子重耳的十九年流亡生涯不僅僅是那個歷史年輪中一個簡單的王侯故事，那是“華族”在少年時期骨骼發育的沉夜爆裂，是“華族”先輩由簡約直接走向宏大精深的蛻變掙扎，是“華族”巨人發育階段璀璨思想的生機蓬勃。

我們的文明，自古以來就是在戰亂與祥和的對立中建立，春秋之“無義戰”，即為其時文明進步的裂變場。43歲的晉國公子重耳在彪悍追兵的亂箭飛殺之下，帶領舅父狐偃、武將先軫、謀士辛霄等隨從亡命白狄，開啟了近二十年的流亡之路。重耳作為一國之公子，有天下抱負嗎？當然有。在部落爭戰不斷的白狄偷生13年，前無希望、后無歸處，加之人單勢孤，落魄公子重耳會心灰意冷嗎？當然會。兄長申生被殺，父王駕崩，自己辭王位不受，奸弟夷吾借秦穆公之力趁虛即位，厚道重耳會在禮遇之的齊國沉溺溫柔鄉而喪其志嗎？自然會。摯愛女子齊姜為了重耳雄風于世而自戕相逼，身處曹國曹共公屋檐下被偷窺而受奇恥大辱，晉公子重耳會仗劍驅車、巧借秦力、直撲王位、開創霸業嗎？一定會！

辛霄的忠義才情撞開了重耳的大開大闔，重耳的拳拳惜才無法阻止義士辛霄的俠道恩仇。烈火中的披肝瀝膽，生死關頭的大情大義，劇場在沸騰！

重耳的這十九年，是失落與尋找的十九年，是從迷茫到清晰的十九年，是從局促矛盾到雄才大略的十九年。戰國時期的《孟子，告子下》所言“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其中文思所引除了孫叔敖、百里奚等春秋諸名士之外，難免沒有受到滄桑重耳的啟發。一代豪杰的屹立與苦難相伴，一世明君的霸業和悲憫相隨。晉文公重耳雖然僅僅登基九年，但是其創下的基業使得中原晉國雄霸天下150多年，將覬覦中原的秦國牢牢擋在西北偏隅之地。如是，華夏文明在強大的晉國護佑下，得以拔節壯生，為后世的政治、軍事、農桑、官吏制度等方面的歷史進步打下了不朽的基礎。

春秋時代的天地是何樣氣象，群雄爭霸的洪流是何等驚駭，而公子重耳的流亡車轍又是何其寂寞、艱難……這部殘破的人拉戰車，是重耳的處境、心境，更是那個時代的標志、標識。雄渾荒野上，人喊馬嘶的背面是對領地勢力的爭奪，還是對于亟待升級的文明層級之向往？長河落日下，車輪滾滾的突然靜謐，是對生靈涂炭的控訴與建立福澤人間的沉思嗎？

重耳和先賢們，都在想！

今日，我們，用話劇藝術，也在想……

（作者系市人大代表，上海話劇藝術中心國家一級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