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風凜凜》繪畫本評點

在劉醒龍已出版的多部長篇小說中，《威風凜凜》無疑是他攀上文學高峰最終摘下茅盾文學獎的基石性作品。

《威風凜凜》是劉醒龍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寫于1993年秋，由作家出版社以“當代小說文庫”之一種于1994年1月出版，1996年1月，作家出版社在更換了封面后出版第二版。大型文學雜志《芙蓉》1994年第四、五期全文連載了這部小說。2009年9月，作家出版社為慶祝建國60周年，出版了一套“共和國文庫”，選編了新中國成立后一批最優秀的作家的最優秀作品，《威風凜澟》入選“共和國文庫”再次出版。2014年1月，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了“劉醒龍作品系列”，《威風凜凜》在出版了20年后，又被作為“劉醒龍作品系列”擺在第一本出版。《威風凜凜》曾獲得長篇小說十佳獎（1996年），中華偵探小說學會第二屆優秀偵探小說獎（2000-2001年），并為第四屆茅盾文學獎入圍作品（1989-1994年）。

2010年初，由李陽策劃、野莽主編、中國工人出版社出版的“中國當代長篇小說叢書（繪畫評點本）”開始啟動。這套叢書選擇當代作家的一本有代表性的長篇小說，請一位畫家根據小說內容繪圖若干幅，再請一位評論家和編輯進行評點。這套叢書的創意是新鮮的，開創了當代長篇小說繪畫評點的先河。叢書先后出版的有賈平凹的《秦腔》、韓少功的《馬橋詞典》、張煒的《古船》、周大新的《湖光山色》、史鐵生的《務虛筆記》等等，都是大家力作。這套叢書選了劉醒龍的《威風凜凜》，我被約定為《威風凜凜》的評點者。

關于《威風凜凜》一書的繪圖者，我這里引用該叢書主編野莽在《此情可待》一書中的記載。野莽說：“這套叢書已經出版了十部，再往下我選劉醒龍一部長篇，劉益善評點，配圖再找湖北某個會畫的作家。劉益善二話不說，一口答應，又建議別找人畫了，就讓劉醒龍的女兒畫！我問劉醒龍的女兒是作家還是畫家？劉益善說，都不是，才八歲，三年級，叫劉晚，劉醒龍晚年所生。我用眼睛看劉醒龍，寄希望于他謙虛推辭，這事就取消了，但是劉醒龍比他更加堅定地說，她會畫！畫得好！

“兩人一唱一和，像是在來京的火車臥鋪上研究好了。副總編兼副社長李陽還在猶豫行還是不行，我怕他提出拿到編委會上討論，立刻代他作了主說，行，父女合作，這個創意不錯，只是別把劉晚的稿費寄到學校去了。”

當代文壇的一件盛事就這樣產生了，現在已經讀大學的劉晚，在她讀小學三年級時，給她爸爸劉醒龍的長篇小說繪插圖。劉晚給《威風凜凜》一共畫了8幅圖，這些圖是根據小說的內容選擇畫的，圖意與文意相符，很簡單的線條，表達準確，充滿了童稚與天真，讓人看了后，忍不住要微笑。比如“上美術課畫人像時，趙老師總是先畫一頂帽子或一堆頭發，然后再教怎么畫人”這樣一段話，劉晚的畫面上一塊黑板，一個大人站在黑板前畫一個圓圈帽子，黑板下面有兩排長方形的桌子，毎排桌子后面畫三個圓頭，代表聽課的學生，老師和學生的圓頭上，畫三根毛，表示頭發。畫就這么簡單，但別出一格。我想，8歲的小學生給作家爸爸的長篇小說畫插圖，在當今文壇，怕是第一個了。

關于我給《威風凜凜》作評點事，在該書出版時，我寫了篇評點后記，這里摘抄一點，以就教于各位對《威風凜凜》作專門研究的方家。

在認真閱讀、仔細咂摸、小心翼翼的評點了《威風凜凜》之后，按這套文庫的要求，還要寫一篇評點后記。關于本書作者劉醒龍，我要說的話很多，這里只能就本書說一點點。

《威風凜凜》出版于1994年。在這一年的年頭，劉醒龍由黃岡調入武漢市文聯當專業作家。雖說1992年他以《村支書》《鳳凰琴》《秋風醉了》三部中篇小說耀眼于中國文壇，但《威風凜凜》作為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絕對是劉醒龍的里程碑式的作品。

1986年，劉醒龍從大別山中的英山縣到武漢市的江夏區，參加《長江文藝》雜志的筆會，年輕的他在招待所簡陋的房間里伏案苦寫，個把星期時間，他寫出了一組名為“大別山之謎”的系列短篇小說。我是在這次筆會上第一次記住了他小說中多次寫到的地名西河。西河是大別山中的一條河，一個小鎮，數千年的山河孕育，日精月華的累積，這一小塊土地上有多少英雄與蕓蕓眾生，有多少奇聞與傳說，有多少魔幻與不解之謎！從江夏開始，劉醒龍在隨后的一批中短篇小說中，寫出這里的人物風情，寫出了詭異的與謎一樣的故事，令讀者難以忘懷。

《威風凜凜》寫的仍是大別山，寫的仍是西河，但這是他第一次用長篇小說來寫這片土地，這里的人們。11年后的2005年，他則用100萬字巨制《圣天門口》，把他的西河與大別山之謎寫到了一個極致。我想，西河之于劉醒龍的意義，是不是就如約克納帕塌法之于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的意義一樣呢！

《威風凜凜》寫了西河鎮老一代人的傳奇與謎一樣的人生歷練，爺爺與趙老師；寫了居中一代的渾濁無秩沒有道德標準的生存，五駝子與金福兒；寫了年少人的追求與純潔之愛，我與蘇米還有習文。這群生活在大別山中一個叫西河地方的人們，日子過得艱苦緩慢而又故事多多。作者用他特有的短促有節制而又十分精確的敘述語言，像個說話略帶滯澀的人在講述這些故事與日子。你得認真傾聽才能入心入腦，他的語言不是一陣風掠過水面，而是一粒粒石子砸入水中。聽完了這些故事，見識了西河鎮這些人日子的過法，你得到的不是一次僅停留在愉悅層次的閱讀，而是得到一次精神的洗禮。劉醒龍在《威風凜凜》里表現張揚的是一種精神，這種精神是骨子里的，是頂天立地泣鬼神，是一種能做各種苦役，受各種欺凌萬種折磨甚至肉體被大卸八塊都不會改變都會永遠存在的精神。這種精神才威風凜凜，連欲扼殺撲滅它的人都膽戰心驚。

閱讀《威風凜凜》是一次精神的游走，決不是一種世俗的消閑。

我的評點僅是做了一點提醒、強調、叫好、引領注意的工作，一切都由讀者去領會了。這是一本值得一讀的書，這也是一本能長久流傳下去的書。

責編：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