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伴隨文本對特稿收受與解釋的影響

摘要：伴隨文本是趙毅衡在前人的理論基礎上，推演和發展出來的一個新概念。特稿作為一種特殊的新聞文本，同時存在多個伴隨文本，它們相互交織、相互作用，共同影響受眾對特稿的收受與解釋。本研究以《人物》對新冠肺炎疫情的相關報道為研究對象，分析伴隨文本對特稿這一特殊的新聞文本收受與解釋的影響。研究發現，顯性伴隨文本、生成性伴隨文本、解釋性伴隨文本分別作為“前鋒”“中鋒”及“后衛”對特稿的收受與解釋產生影響。

關鍵詞：伴隨文本；特稿；收受與解釋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0）18-0082-02

一、研究緣起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為了讓普通民眾與這場災難“同頻共振”，記者們通過特稿這一特殊的新聞作品，為疫情留下一份與眾不同“歷史底稿”。本研究以《人物》對新冠肺炎疫情的相關報道為研究對象，分析伴隨文本對特稿這一特殊的新聞文本收受與解釋的影響。

伴隨文本是趙毅衡教授在前人理論的基礎上提出的一個新概念，指那些“在文本中并不顯現，卻被其‘順便’攜帶著”的“因素”[1]。雖然這些“因素”隱藏在文本之后或之外，甚至是文本邊緣，卻積極參與著文本意義的構成，并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受眾對文本的收受與解釋。

目前，國內學者雖然對伴隨文本的研究相對較多，但對新聞作品的伴隨文本的研究并不多見，而對特稿這一特殊的新聞文本的伴隨文本的研究則更為稀少。特稿作為一種特殊的新聞作品，同時存在多個伴隨文本，它們相互交織、相互聯系，共同影響著受眾對文本的收受與解釋。

二、顯性伴隨文本：特稿收受與解釋的“前鋒”

并不是所有的伴隨文本都是“潛在”或“隱藏”的，與其他伴隨文本相比，副文本和型文本是完全“顯露”在文本表層上的伴隨因素[1]。在某種程度上，這兩類伴隨因素甚至比文本本身更加顯眼和醒目。具體到特稿這一特殊的新聞體裁中，副文本和型文本作為顯性伴隨文本影響受眾對特稿的收受與解釋。

（一）副文本

趙毅衡教授認為副文本就是那些雖然只是顯露在文本表層，或散落在文本邊緣，卻“參與文本意義構成”“影響文本意義解釋”的文本“框架因素”[2]。書籍的標題、題詞等都是副文本。相較于其他文本類型，作為一種特殊新聞文本的特稿攜帶了大量副文本。

以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人物》雜志記者謝夢遙發布的特稿《方艙的日與夜》為例。文本之外，《人物》、謝夢遙這些散落在文本表層的“框架因素”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著受眾對特稿的收受與解釋。

一方面是《人物》雜志自身的屬性。在首刊語中，《人物》提到“雜志至關重要的三個要素是當代史、個人、價值觀”。這樣的價值觀無形中會對作者的創造產生影響。

除此之外，記者謝夢遙的學習經歷、獲獎情況、寫作風格等附加“因素”也影響著受眾對特稿的收受與解釋。謝夢遙先后供職于《財經天下》《亞洲周刊》以及《人物》，發表過《戰場在中環》《激流》等頗具影響力的作品，獲得過“谷雨獎”的月度獎。

疫情期間，謝夢遙的特稿《方艙的日與夜》中，大量細節出自方艙中的病人、護士等小人物的描述，記者通過他們的話語向普通受眾傳遞雜志的觀點和態度。這樣的特稿既符合《人物》雜志自身的屬性，也符合讀者在閱讀之前對這一報道的預估。

（二）型文本

型文本是指文化背景規定的文本歸類方式[1]。具體到特稿這一特殊的新聞文本中，除了體裁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型文本，如同屬某一記者、某一題材、某一性質等。

就《人物》對新冠肺炎疫情的相關報道來說，在新聞這一初級型文本之下，這些作品在體裁這一次級型文本上并無差別，都為特稿。但在是否屬于某一記者、某一題材以及某一性質等次級型文本上卻存在顯著差異。

例如，《1.8億中小學生，最挑剔的他們到底想要怎樣的直播課？》《那些給2000萬人上免費直播課的湖北老師們》兩篇報道都為記者易方興的作品，而《斷藥危機：封城封村之后的艾滋感染者》《疫區夾縫：那些非新冠肺炎患者的命運》都是記者謝夢遙的作品。前者和后者的次級型文本顯然不相同。

除了由于記者不同導致作品的次級型文本不同外，題材也作為次級型文本，影響受眾對特稿的收受與解釋?！都膊∫u城，武漢的醫生們正在經歷些什么》《武漢被打醫生：我從來沒有讓自己崩潰過》這些作品雖然出自不同的記者，但題材相同，都選擇將視角對準疫情一線的醫生。讀者看到標題時，就會將前者與后者歸入不同的類別中。

簡言之，顯性伴隨文本在受眾閱讀文本之前，就已經作為“前鋒”影響受眾對特稿的收受與解釋。

三、生成性伴隨文本：特稿收受與解釋的“中鋒”

在文本生成過程中留下的痕跡即為生成性伴隨文本。生成性伴隨文本作為“中鋒”可以拓展特稿單一的新聞文本形式，影響受眾對特稿的收受與解釋。

（一）前文本

前文本通常是文本生成時受到的所有文化語境的壓力，是文本生成之前的所有文化文本組成的網絡，有廣義和狹義兩個層面[1]。文本中出現的一些引文、典故等即為狹義的前文本；而廣義的前文本則為某一文本產生之前的全部文化史。

與廣義的前文本相比，在一篇特稿中，狹義的前文本較為“裸露”。在《疫區夾縫：那些非新冠肺炎患者的命運》一文中，記者多處直接借用受訪者的原話表達自己的立場，如“可能醫院的領導也覺得，疫區的樓底下做放療，必然是要經過疫區的”。

廣義前文本對特稿收受與解釋的影響在《普通人李文亮》一文中體現得最為明顯。這篇報道在李文亮醫生去世當天發布，前日晚間直到當日凌晨，微博、微信等社交平臺上充斥大量與李文亮醫生有關的言論，形成某種特定的語境。這一特殊的語境會在無形中影響受眾對《普通人李文亮》這篇特稿的接收和理解。

（二）同時文本

在文本生產的同時一起出現的文本即為同時文本，具體到特稿這一特殊的新聞文本中，主要包括圖片、動圖、視頻等“附加因素”。對于一篇特稿而言，與文字報道同時出現在受眾視野中的圖片、動圖更加注重可視化的傳播效果。

比如《那些「隱秘而偉大」的抗疫生活》一文，講述了觀眾在淘寶直播間里觀看到的最真實、有用的抗疫信息。為了方便讀者知曉專家準確的直播時間，特稿中間以圖片的形式穿插“疫情防治直播課程表”，并配上進入淘寶直播間的方式。

總的來說，在特稿中，由記者引用他人所言的前文本和以圖片、動圖、短視頻為主的同時文本共同組成的生成性伴隨文本如同“中鋒”一般，影響受眾對特稿的收受與解釋。

四、解釋性伴隨文本：特稿收受與解釋的“后衛”

文本生成后，還可以產生新的伴隨文本，即解釋性伴隨文本。這些文本產生之后才出現的符號文本，作為“后衛”影響受眾對特稿這一特殊新聞文本的收受和解釋。

（一）評論文本

評論文本為關于文本的評論，包括但不限于某一作品及作者的評論、傳聞、指責或政治標簽等[1]。

具體到新聞這類文本中，李瑋認為評論文本主要包括四類，即所有以新聞文本的生產、消費、傳播、管理實踐等為內容報道的新聞報道；所有以新聞人等為對象的宣傳；所有與新聞傳媒或新聞文本相關的媒介批評；對新聞文本的獎項評定或其他標簽等[3]。

《人物》關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報道，較為常見的是第三類評論文本，最明顯的即為每篇特稿下讀者的留言評論。例如，《火神山上的女人們》一文下方，網友呂小瑩的評論：“寫的是火神山上的女人們，落點卻不僅僅是火神山。女性日常生活中的力量、智慧、抗爭與苦楚，成為記錄者筆下永遠生動的命題”。

（二）鏈文本

鏈文本也被稱為超文本，通常是指接收者在收受和解釋某一文本時，主動或被動地與某些文本“鏈接”起來，一同接收的其他文本，包括但不限于延伸文本和注解說明等。

此次《人物》關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報道，最常見的是延伸文本和注解說明。《人物》的每篇特稿前都會有一段類似“編者按”的話，為讀者提前介紹這則報道的主要內容。以《火神山上的女人們》為例，讀者在閱讀報道之前就可以通過“編者按”了解到這篇特稿的報道對象為建設火神山醫院的女建筑工人。例如，“疫情危急時，武漢臨時新建火神山醫院與雷神山醫院……2020年的國際勞動婦女節，我們選擇講述她們的故事”。

（三）先/后文本

與其他伴隨文本不同，先文本和后文本之間天然存在某種特殊的承接關系，常見的有仿作、續集等。特稿這一特殊的新聞文本雖然不像一般的消息一樣有后續報道，但卻可以將一些因為某些原因刪除的報道重新擬定標題、更改部分內容后發出。

《人物》的特稿《發哨子的人》，后由公眾號“津門之眼”將標題擬定為《<發哨子的人>中英德三語言版本完整全文》，并且在正文部分添加了中文對應的英文、德文后重新發出。《<發哨子的人>中英德三語言版本完整全文》可以被視為《發哨子的人》的后文本。相應的，《發哨子的人》也可以被視為《<發哨子的人>中英德三語言版本完整全文》的先文本。

簡言之，評論文本和先文本/后文本組成的解釋性伴隨文本扮演著“后衛”的角色，影響受眾對特稿的收受和解釋。

五、結語

受眾對特稿這一獨特的新聞文本的收受與解釋是多個伴隨文本相互協調、共同作用的結果。本研究發現，特稿這一特殊的新聞文本同時存在顯性、生成性和解釋性伴隨文本等三大類型的伴隨文本，三者分別從“前鋒”“中鋒”以及“后衛”三個層面，影響受眾對特稿這一特殊的新聞文本的收受與解釋，進而提高特稿的傳播力和影響力。

參考文獻：

[1] 趙毅衡.符號學原理與推演[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6：139-144.

[2] 李瑋.論新聞副文本對新聞收受與解釋的影響[J].新聞界，2014（01）：23-27.

[3] 李瑋.新聞符號學[M].四川：四川大學出版社，2014：191-195.

作者簡介：雷園（1996—），女，山西運城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符號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