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 王鵬
摘要:新媒體時代青年亞文化出現轉向,“區隔”“文化資本”“部落”成為更具有解釋力的標簽。在這一轉向背景下,從亞文化資本的視角審視,青年亞文化具備與主流文化自然融合的可行性。在融合過程中,要推動交流平臺的主動融合,實現青年亞文化的破壁與主流文化的嵌入;要積極共建話語,實現符號意指與形式的創新;要復合喚起集體記憶,達成同輩激勵與代際彌合。
關鍵詞:亞文化資本;主流文化;青年亞文化;策略融合
中圖分類號:G1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0)19-0020-02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吉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新媒介環境下青年亞文化包容性重構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19jd34
一、問題提出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這需要我們形成強大的文化創造力、生產力、傳播力,培育和打造有吸引力與感染力的主流文化。在青少年群體中,青年亞文化有著獨特的影響力,將主流文化與青年亞文化有效、自然地融合起來,是在青少年群體中發揮主流文化引導力的重要途徑。需要分析新媒體環境下青年亞文化的傳播特點,探索主流文化與其交融、對話的契合點,減少主流文化傳播的阻礙,探索主流文化傳播的新模式,更有效地促進國家認同、民族認同、社會認同。
二、青年亞文化與亞文化的轉向
(一)青年亞文化研究傳統
伯明翰學派亞文化理論代表人物斯圖亞特·霍爾將青年亞文化定義為“社會階層結構框架里不斷出現的那些帶有一定‘反常’色彩或挑戰性的新興社群或新潮生活方式”。[1]它呈現了特定時代里青年群體獨特的價值觀與生活訴求。
亞文化最初是社會學領域建立的分析范疇,被用來描述青年群體視覺和行為的感性特征。19世紀慈善家亨利·梅休得在著作中提出,亞文化是由各種越軌行為構成的復雜社會網絡。這一理解促成了20世紀芝加哥學派城市社會學派核心概念框架的形成,其認為在社會化語境中,越軌行為應該被理解為“受文化規范控制”的正常反應,亞文化是理解社會中越軌行為的一種手段。這成為伯明翰當代文化研究中心亞文化理論框架建構的重要原則。
伯明翰研究中心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將文化研究關注的重心從區域性和社區文化問題的解釋轉換為對階級問題的宏觀透視,青年亞文化群體的各種反應則成為理解各種階級問題的著眼點。伯明翰學派借用葛蘭西霸權理論理解戰后英國青年亞文化現象,并提出了青年亞文化的“抵抗意義”。主流文化將自己視為文化的代表,并嘗試定義其所覆蓋的所有文化,這些文化雖然從屬于這一主導秩序,但是也參與抗爭,試圖創造、協商、抵抗。
(二)青年亞文化研究轉向
隨著經濟、文化的全球化發展,媒介技術發生了巨大的變革,青年亞文化的依存空間也發生了根本變化,這一形式下的青年亞文化呈現出全新的特征,伯明翰研究中心文化理論的解釋力也逐漸受到質疑。安迪·班尼特等理論家認為在全球消費與網絡媒介時代的語境下,“抵抗”“收編”“風格”等核心概念已經無法解釋當下的青年亞文化現象,“區隔”“文化資本”“部落”則更具有解釋力[2]。在這一語境下,青年亞文化的風格特征已經不再明顯,與其他階層文化的界限也不再涇渭分明,亞文化群體中青年建立的是一種松散的聯系,以形成與其他群體的區隔。青年亞文化群體創生了獨有的文化類型,從而形成亞文化資本。亞文化資本的形成過程中,與主流文化的互動關系不再簡單體現為抵抗與收編,主流文化自然地融入青年亞文化,包容性重構青年亞文化成為可能。
三、從文化資本到亞文化資本
薩拉·桑頓在《俱樂部文化:音樂、媒介和亞文化資本》提出了亞文化資本的理論體系,它源于皮埃爾·布爾迪厄的文化資本概念。
文化資本是布爾迪厄文化再生產理論的核心概念之一,布爾迪厄認為文化資本與主體在社會結構當中的位置有著對應的關系[3],他總結了文化資本存在的三種方式,即具體狀態、客觀狀態、體制狀態。具體狀態下的文化資本即具身化文化資本,存在的載體為個體,表現形式為個體的文化、教育、教養等,這一資本的獲得需要投資者身體力行,付出勞動;客觀狀態下的文化資本即客體化文化資本,存在的載體為文化商品,表現形式為書籍、繪畫、工具等,是具有傳承性的文化產品;體制狀態下的文化資本即制度化文化資本,存在的載體為社會,表現形式為各類學歷與證書,是官方認可的、社會公認的能力。
薩拉·桑頓圍繞布爾迪厄文化資本理論對亞文化資本進行了進一步的分析,并提出了亞文化資本的概念。他認為從其本質上思考,亞文化就是一種關于品味的文化,是青年群體關于共同品位和媒介消費的亞文化集合。他認為亞文化資本可以采用具身化和客體化的路徑實現。具身化的亞文化資本是亞文化群體在亞文化實踐中形成的品味,這種品味有別于文化資本中的品味。文化資本中的品味來源于社會階級結構的內化,品味可以用來區分階級;而亞文化資本用來衡量亞文化群體中青年身份的價值差異,這標識著青年在群體中文化結構的位置。客體化的亞文化資本表現為青年可以獲得亞文化符號,但是這些符號的解讀只有置于亞文化的特殊語境中才能進行[4]。桑頓的亞文化資本理論并沒有深入討論體制狀態下的亞文化資本,其根本原因在于提出這一狀態的話語立場。制度化的文化資本是官方認可的、強行認證的,是一種依存于體制的文化資本形式,而亞文化與體制或主流文化的天然距離、亞文化的多樣性、亞文化的區隔性等種種因素決定了無法建立一種普遍的制度化認可的亞文化資本。
四、主流文化與青年亞文化融合的可行性
從文化資本到亞文化資本,我們可以從資本角度看到主流文化與青年亞文化兩種文化的巨大差異。青年群體無法完全納入成年生活體系,成年評判世界的理論、角度與思考方式無法與青年群體的思路完全吻合。在青年群體的文化體系內,青年群體會構建自己的威望與象征秩序,在這種秩序中青年群體只需要與自己的同輩進行競爭,進而建立起身份認同,從而暫時脫離在主流文化中構建身份認同的無力感與陌生感。
新媒體時代的青年群體的亞文化活動,看似具有抵抗性質的文化實踐,意圖建立起一種與主流文化相區隔的文化秩序,但實質上無論是符號、話語還是身份認同都無法脫離主流文化的影響而孤立存在。新媒體環境下,亞文化群體在文化實踐中不可能封閉地自給自足,需要在開放的環境中去理解。
微博、微信、抖音等平臺為青年亞文化的創新與傳播提供了絕佳的環境,打破了大眾媒體對文化傳播的掌控,使亞文化的詮釋有了多種可能。同時,由于亞文化的稀缺性,其生產的符號反而借助大眾媒體獲得了更多的注意力。在這樣的進程中,青年群體借助大眾媒體與新媒體平臺展示亞文化,不斷獲得關注,不斷創新亞文化,獲得經濟收益。更重要的是,青年群體不僅僅在亞文化群體內部獲得了身份認同,還通過成為意見領袖,進而在主流文化中獲得了身份認同,從而實現了由亞文化群體到主流文化群體的流動。
五、主流文化與青年亞文化融合的策略
(一)破壁與嵌入——交流平臺的融合
主流文化與青年亞文化的融合,首先要做到“車同軌”,需要有共同交流的平臺與對話的渠道。一方面,亞文化群體需要不斷交流接觸,探尋向主流文化接近的路徑,尋求更多與主流文化合作、對話的機會。另一方面,主流文化也要積極主動地接納青年亞文化,與青年亞文化活躍的新媒平臺開展內容創作、人才培養等多種合作,運營主流公眾號,培育流行主流文化內容,培養紅色網紅[5]。
(二)符號再造與形式創新——共同話語的建構
要做到“書同文”,需要建構共同的話語。青年亞文化的表征需要借助符號的傳播來實現,在新媒體環境下,大量的青年亞文化符號被創造與快速傳播,如廣為流行的“給力”“點贊”“奧里給”等詞匯。這些亞文化符號有的來自于二次元文化,有的來自于直播話語,其語言能指在流行傳播中逐漸清晰,呈現出正能量特征,并逐漸被主流媒體接納,進入主流文化的話語體系。中國的主流文化與青年亞文化在價值內核上具有高度的協調性與一致性,青年亞文化并不排斥主流文化,排斥的是傳播形式的單一與教條。兩種文化共同話語的構建,需要主流文化關注青少年所想所愛,發揮豐富的想象力與創意,用青少年喜愛的元素與形式不斷創新文化符號。
(三)同輩激勵與代際彌合——集體記憶的喚起
要做到“行同倫”,這就需要喚起兩種文化群體共同的集體記憶。赫伯迪格認為,青年群體的集體記憶與父輩文化之間存在的不一致性,在亞文化形成、個體身份認同、群體溝通的過程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因此要達成兩種文化的融合,共同的集體記憶顯得尤為重要。喚起集體記憶,一方面需要尋找民族、代際共同的美好記憶,以彌補代際的情感鴻溝,達成文化和解;另一方面需要通過儀式的構建,喚起亞文化成員的情感共鳴,實現同輩激勵。
六、結語
探索主流文化與青年亞文化的融合途徑時,一定要充分考慮到青年亞文化的變化性與多樣性,要貼合青年亞文化的審美特征與情感訴求,充分探索兩種文化對話的多種可能性,使主流文化與青年亞文化的對話更有效,讓主流文化在青少年的心中早播種、早生根。
參考文獻:
[1] 斯圖亞特·霍爾,托尼·杰斐遜.通過儀式抵抗:戰后英國的青年亞文化[M].孟登迎,胡疆鋒,譯.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15:20.
[2] 曾一果.新媒體與青年亞文化的轉向[J].浙江傳媒學院學報,2016(8):2-8.
[3] 布爾迪厄.區分:判斷力的社會批判(上冊)[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235.
[4] 馬中紅.“亞文化資本”:新媒體時代青年亞文化的一種解釋[J].中國青年研究,2018(9):91-98.
[5] 林品.青年亞文化與官方意識形態的“雙向破壁”——“二次元民族主義”的興起[J].探索與爭鳴,2016(2):69-72.
作者簡介:朱莉(1980—),女,新疆克拉瑪依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媒介文化、新聞實務。
王鵬(1979—),男,遼寧鞍山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媒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