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的年夜飯

魏愛云

去楊倩家，劉誠覺得自己的腿重得像灌了鉛！

記得第一次，劉誠去楊倩家，被楊倩的母親給趕了出來。跟著，那些禮物像是長了翅膀，接二連三從屋里飛了出來。楊倩的母親瞪著劉誠，像一只斗紅了眼的大公雞。

楊倩使出全力想要拉的，但沒有拉住母親。她追了出來，紅著眼睛說：“我沒想到我媽今天是這個態度，請你諒解！”劉誠說：“我能諒解，只怪我是個醫生。”

楊倩的父親也是醫生，十幾年前，楊倩的父親在抗擊非典時去世了，留下了母女倆終日以淚洗面。

這些年，在無限孤獨中，楊倩的母親撐起了這個家，供女兒上完了大學，找到了工作。但她對女兒找對象畫了一道紅線：不能找醫生。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怪，楊倩偏偏就愛上了一個醫生。

這天，楊倩過生日，劉誠準備訂飯店，但楊倩堅持要劉誠去她家過。劉誠想起上次去她家的情景，就有些怕。楊倩說：“怕就不要找媳婦了！”

沒辦法，劉誠只得隨了楊倩。

見到楊倩的母親，劉誠忐忑地叫了聲：“阿姨。”楊倩的母親瞟了他一眼，沒說話，但也沒趕他走。

楊倩問劉誠你這禮品是借來的，要準備還回去嗎？劉誠說當然不是啦！楊倩說那你還拎在手里？劉誠“哦”了一聲，趕緊把禮物放在了茶幾上，又趕緊看了楊倩母親一眼，還好，楊倩母親顯得很平靜。

看到劉誠因為緊張而顯得拘謹、笨拙的樣子，楊倩的母親在心里笑了。

吃飯時，劉誠偷著瞄了瞄楊倩母親的臉，感覺好像沒有上次那種兇勁了。

要許愿了，楊倩母親突然問劉誠：“我問你，無論在什么時候，你都能保證為我女兒著想嗎？”劉誠愣了一下說：我能保證。

楊倩母親點了點頭對楊倩說：“許愿吧，丫頭！”

劉誠和楊倩的結婚日子，定在子鼠年正月初六。

領證、照相、定酒宴、發請柬，在楊倩母親的操心下，一切籌備工作井然有序。

“十二天，十一天……”倆年輕人扳著指頭倒計時。

婚禮倒計時第九天，武漢出現了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緊接著，舉國防疫布控。職業的敏感，讓劉誠意識到此次疫情非同一般！他們這婚禮……

武漢疫情蔓延迅速，醫院需要抽調10名醫護人員前去支援，而且除夕上午就要赴武漢疫區。

劉誠覺得自己作為醫院傳染科主治醫生，又年輕力壯，醫院里年過半百的老大夫都踴躍報名了，自己更應該去，況且自己還是個黨員。

這樣，不但婚期推遲，而且自己還要赴疫區，楊倩能同意嗎？更要命的是她媽能同意嗎？劉誠心里真的沒底。他想自己得去楊倩家一趟。他覺得去楊倩家壓力不比赴疫區的壓力小。

盡管雙腳邁進楊倩家門檻很艱難，但劉誠還是硬著頭皮邁進去了。

聽了劉誠赴疫區的決定，楊倩的脾氣上來了：“劉誠！你這自私的家伙，這么大的事居然不和我商量，你就自作主張報名，你忘了你是怎么向我媽保證的？”

劉誠趕緊向楊倩認錯：“自作主張報名確實不應該，但作為一名醫生，救死扶傷是本身的職責，再說，我知道你也是一個有正義感的女孩，國家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你肯定是支持我的。”

楊倩哭了：“我……我知道沒辦法說服你，讓我媽跟你說吧！”

倩兒，讓劉誠去吧！”楊倩母親說。

楊倩和劉誠都很吃驚母親的態度。楊倩說：“媽，您怎么……

最近媽一直在看新聞，看到那么多人被感染，每天都有新增感染者，真讓人擔憂和心痛啊！我現在理解了，當初你父親為什么要去一線了！倩兒，我從劉誠身上看到了你父親的影子，他和你父親一樣有擔當。再說，現在科技越來越發達了，劉誠絕對不會有事的！”楊倩母親平靜地說。

媽……”劉誠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楊倩母親招呼劉誠和楊倩：“明天劉誠就要走了，咱提前吃個年夜飯吧。”

媽！”楊倩撒嬌地撲到母親懷里。一旁的劉誠，卻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 ?（千陽縣文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