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伴隨著互聯網技術與社會化媒體的發展,以個人為傳播節點的傳播模式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青睞,受眾在享有充分流動性以及自我配置的能力和自由的同時,往往會更偏向于情緒化表達,情感掩蓋事實,帶來后真相,從而造成回聲室效應、信任異化以及群體極化等一系列問題。在這樣的輿論生態中,就更需要媒介工作者、大眾與政府部門攜手,肅清新聞輿論風氣,打造一個健康有序的輿論環境。
關鍵詞:后真相;社會化媒體;情緒化表達;媒介素養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0)20-0072-02
后真相(Post-Truth)一詞早在1992年美國《國家雜志》對海灣戰爭的報道中就已經被使用,由美國作家拉爾夫·凱伊斯提出,并于2016年被《牛津詞典》選為年度熱詞之一。在后真相時代,真相與事實已經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不斷滋生的情緒因素,它們比事實真相更能吸引民眾、影響民意。隨著社交化媒體的不斷發展,主觀臆測高于客觀事實,情感表達大于陳述真相,我們已經在不自覺中進入后真相時代。一個個事件從輿論高潮到報道失焦再到澄清事實,無不提醒、警示著我們。在后真相這樣一個不健康、畸形的輿論生態中,我們正面臨種種困境。
一、后真相時代的成因
(一)受眾獲知真相的難度更大
傳播媒介技術的飛速發展打破了傳播的時空限制,人們可以隨時隨地通過新聞媒體獲取世界各地的新聞信息。然而虛假新聞、反轉新聞的頻發,使公眾無法通過媒介辨別新聞信息的真實性,受眾對虛假信息大量發表自己的意見與見解,造成謠言迅速擴散,從而帶來后真相。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使人們陷入恐慌,謠言滋生并快速蔓延,“新冠病毒傳染性比SARS弱”“雙黃連口服液可抑制新冠肺炎”等謠言被人們快速傳播,大部分人信以為真,殊不知省略了前提和背景條件的所謂真相并不是真相。
(二)社會化媒體傳播機制
如今后真相的蔓延,與社會化媒體的傳播機制不無關系。社會化媒體是以個人為傳播節點、以社交網絡為傳播渠道的傳播媒體[1]。無論是基于強關系還是弱關系,這種以個體為傳播節點的傳播機制都會使受眾在社會化媒體平臺上更傾向于情感表達,相比事實真相,這種夾雜個人情感的表達更容易引起注意,也更容易得到傳播,嚴重時甚至會造成群體極化等后果。當太多的情緒、意見滲透到對事實的陳述中時,便會模糊二者之間的界限,甚至出現情緒凌駕于事實之上的情況。與此同時,許多社交媒體利用人工智能與算法渠道為用戶提供個性化服務,用戶只接收自己感興趣的內容,久而久之便會陷入社交媒體打造出的信息孤島,形成“信息繭房”,逐漸失去對環境和事件的完整判斷,認知的失衡會使后真相的情況更加嚴重。
(三)Web2.0時代受眾角色的轉換
伴隨著PGC(Professional Generated Content,專業生產內容)+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用戶生成內容)模式的不斷發展與融合,受眾不再單純被動地接收信息,而是在網絡社會中游走流動,逐漸成為一個“超級個體”。受眾在網絡社會中具有充分的流動性,可以隨時切換其多元的身份,自由游走在海量的信息中。在事件和情緒的引導下,受眾享受著在不同群體間游走的快感與轉瞬即逝的聚合離散,追求對信息和情緒的滿足,從而產生更多的情緒化表達。除此之外,受眾在信息消費過程中,不僅是擁有自門戶的產銷者,也充當互釋人的角色。個人看到的更多是“信息挑選+態度表達”后的組合,受眾不僅在選擇信息,也在影響他人對信息的選擇,不僅表達態度,也在影響他人的態度表達,從而形成一種互相詮釋的信息氛圍。個人的意見與認知受到他人的強烈影響,而情緒化表達更容易得到傳播,使后真相逐漸孕育、最終形成。
(四)受眾缺乏媒介素養與媒介倫理
由于人口基數巨大,我國網民也有龐大的規模,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第45次調查研究顯示,截至2020年3月,我國網民規模達9.04億,手機網民規模達8.97億[2]。在這龐大的數字背后,網民的個人素養、知識水平、生活環境等不同,造就了不同的價值觀念,一些網民對網絡上的新聞信息缺乏獨立思考和判斷的能力,在情緒的煽動下,往往缺乏理性,帶著強烈的主觀和情感色彩進行評價和傳播。這也是受眾缺乏媒介素養與媒介倫理的重要體現。與此同時,由于受到知識溝與數字鴻溝的影響,受眾接受信息的能力與使用媒介的能力分化,造成一部分受眾的媒介素質、媒介倫理與其傳播能力的沖突,成為造成后真相的一個重要因素。
二、后真相時代帶來的問題
(一)回聲室效應
后真相時代的人們情緒先行,在感性的驅使下發表情緒化言論,而社交化媒體在一定程度上會加強人群的分化。人們基于自身立場與態度,對信息來源與信息內容進行篩選,從而使大眾傳播漸漸縮小范圍,立場態度、情緒觀點類似的意見逐漸聚集,人們固守在這樣的圈子里,與其他圈子隔絕甚至對立,從而形成回聲室效應。同時,“輿論領袖”的意見表達在一定程度上也會引導并影響受眾的意見與情緒表達。
(二)信任異化
后真相背景下,個別媒體的選擇性報道掩蓋了真相的全貌,受眾的情緒化表達更是“火上澆油”,兩者一起搭建了滋生謠言的溫床[3]。在后真相時代,情緒表達、感性判斷的模式顛覆了以往根據客觀、理性、事實進行表達的傳統模式。虛假新聞泛濫、新聞輿論反轉無度、社會共識難以形成等共同構成了后真相時代的特征。在許多反轉新聞中,人們更愿意相信謠言,這并不代表真相不值得被相信,而是官方一次又一次地澄清、辟謠,逐漸使受眾產生一種強烈的不信任感,從而產生信任危機,帶來信任異化。
(三)群體極化
公眾情緒并不是簡單地做加減法,而是一種在復雜的社會環境與社會結構中逐漸形成的產物。社交化媒體既是人們獲取信息的平臺,也是人們表達情感并形成社群、找到歸屬感的平臺,正如“沉默的螺旋”表述的,許多人為了避免被孤立,或許會放棄自己的立場而向群體靠攏,一種聲音逐漸占據主流與上風,不斷重復的觀念使公眾信以為真,群體討論使態度傾向更加極端,從而帶來群體極化。與此同時,由于社會中仍然存在貧富差距、技術發展等因素帶來的知識溝與數字鴻溝,不同受眾對事件會有不同的認識和解讀,如果部分受眾在社會轉型時期產生了負面情緒,當這種情感記憶被一個突發事件喚起時,大規模的群體性不滿和怨恨性情感就會在特定地域甚至跨區域迅速蔓延,形成對事件的怨恨性解釋[4]。
三、啟示與對策
(一)新聞媒體要當好把關人,重塑公信力
后真相時代是事實和真相缺位的時代。雖然網絡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傳統媒體時代的把關機制,但在網絡語境中,把關仍然至關重要。信息開放并不意味著混亂無序,在人工智能、算法不斷發展以及用戶能動性不斷提高的時代,新聞媒體要強化把關人意識,堅守新聞真實性、客觀性。面對把關主體逐漸多元化的現狀,新聞媒體需堅守其中心地位,對信息的收集、生產、發布、擴散以及循環等環節層層把關,打造良好的新聞傳播秩序,避免后真相出現。
(二)媒介工作者要堅守新聞專業主義
媒體傳播環境日益復雜,在新媒體的支持下人人都可以成為傳播者,但是新聞專業主義仍是需要堅守的原則。2019年,在震驚中外的“英國集裝箱案”中,西方媒體罔顧真相,惡意煽動輿論,甚至對中國進行污名化,嚴重背離了新聞專業主義的要求。媒介工作者應將客觀、公正、平衡等原則貫徹新聞工作始末,堅持追求真相。在環境壓力和利益誘惑下,切不可為了利益而放棄對新聞基本原則的堅持,要不斷提升專業能力、辨識能力,合理運用數據和機器等輔助手段,更好地判斷與解讀事物。除此之外,新聞專業主義還要求媒介工作者堅持新聞傳播倫理,在報道中既要體現人文關懷,也要尊重隱私。
(三)提高受眾媒介素養
作為大眾傳播中的一員,每個人都有維護媒介生態與秩序的責任,面對紛繁復雜的傳播環境以及讓人眼花繚亂的新聞信息,不可對所有信息都不加思考地接收、相信并傳播。受眾要增強分辨意識,樹立批判思維,不被過多情緒干擾,多方位、全面地思考問題。除此之外,國家和社會要盡力縮小數字鴻溝,通過完善基礎設施建設,提高不同地區、不同文化程度的受眾使用媒介產品的能力。國家的傳播實力不僅僅取決于媒體的實力,也取決于國民的媒介素養,因此提高受眾的媒介素養也成為了增強國家軟實力的關鍵一環。
(四)強化監督審核,肅清網絡風氣
有關部門要強化監督審核。一方面通過量化權責標準,強化有關平臺或個人的責任意識,提高違法違規的成本,警示相關平臺與大眾。不僅要加強平臺機構的自我約束,也要通過健全媒體管理制度,加強對傳統媒體與自媒體的管理。另一方面,要建立健全有效的輿論監督渠道,發揮受眾的能動作用,對行業內的違規行為與違法行為進行監督,廣泛聽取受眾意見,肅清網絡風氣。
四、結語
李普曼曾經說過:“多數情況下我們不是先理解后定義,而是先定義后理解。”在受眾的認知世界里,我們無法準確定義情感和真相到底哪個更重要,但是在后真相時代下,我們仍需反思,在情緒與感性的表達與掩蓋下,真相并沒有消失,而是我們在尋找真相時用錯了方法、出現了漏洞。正是在這樣的時代,我們才更應該高舉真相的旗幟,維護新聞的權威性和公信力,即使真相難以追尋,它也應該成為每一個新聞人追尋的紅日。
參考文獻:
[1] 彭蘭.更好的新聞業,還是更壞的新聞業?——人工智能時代傳媒業的新挑戰[J].中國出版,2017(24):3-8.
[2] 我國最新網民數量公布:互聯網普及率達65.5% 手機上網達99.3%[EB/OL].快科技,https://news. mydrivers.com/1/685/685979.htm,2020-04-28.
[3] 王燁文.“后真相”現象產生的原因及應對策略[J].中國報業,2020(08):62-63.
[4] 孫靜.群體性事件的情感認知機制分析[J].創新,2013,7(02):93-98.
作者簡介:張苗鈺(1999—),女,甘肅蘭州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傳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