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直播平臺的狂歡儀式建構

摘 要：2016年以來，以虎牙直播為代表的網絡視頻直播引起了社會大眾的注意，越來越多的人拿起手機直播，展現自我。人們沉浸在視頻直播所創造出的虛擬空間之中。觀眾在直播平臺上的聚合，與歐洲傳統的狂歡節具有同樣的狂歡特點。本文基于狂歡理論，對虎牙視頻直播狂歡儀式的構建和發展進行探究。筆者發現，虎牙直播所建構的世界與中世紀的狂歡廣場一樣，是區別于主流世界所建立的第二世界。觀眾在虎牙平臺的各個直播間肆意狂歡，表達自我，釋放自我。通過直播，主播完成了自己在第二世界中的“加冕”儀式。同時，虎牙平臺上的狂歡也在彈幕上形成了自己的狂歡語言。至此，虎牙直播平臺建構起網絡時代的獨有的狂歡儀式。本文基于虎牙直播平臺狂歡儀式進行思考。

關鍵詞：狂歡世界；虎牙直播平臺；狂歡儀式；狂歡理論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0）07-0195-02

巴赫金的狂歡理念來自西方的狂歡節。在狂歡節期間，摒棄世俗間陳規戒律并打破階層界限的大眾在狂歡廣場上通過一些儀式性表演制造快樂。[1]狂歡的精神實質蘊含在流傳于民間的源遠流長的狂歡儀式中，其影響已經跨越了歷史，延續到現代社會的生活體驗，并延伸到網絡的虛擬空間。虎牙直播平臺作為網絡直播媒體也繼承了狂歡的特質，并且完成了狂歡儀式的建構。

一、虎牙直播平臺營造了全民狂歡的氛圍

網絡快速發展帶來的新的傳播方式和思維方式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習慣，擴大了人們的知覺世界，一個和現實區別開來的“第二世界”就此產生。[2]網絡視頻直播平臺便是實時視頻愛好者的“第二世界”，互聯網的自由性和平等性使得不同的人群在這里聚集，每個人都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地要參與到這場直播的狂歡中。

在虎牙平臺申請成為主播只需要經過以下幾個步驟：第一，進入虎牙平臺的直播網頁或者PC（個人電腦）端，注冊賬號并登陸。第二，進入個人中心完成實名認證。第三，在個人主頁申請直播間。完成以上3個步驟，就可以開始直播了。整個過程沒有任何對學歷、年齡、資產等方面的限制，申請者甚至可以是外國公民。而成為虎牙平臺的觀眾幾乎沒有任何門檻，用戶甚至可以不用注冊賬號，通過微信、QQ和獲取一次性的手機驗證碼便可以登錄。這樣的注冊機制正如同狂歡節中不分等級與差別，無論國王還是平民均可以參加全民的狂歡之中。

虎牙直播平臺主要有游戲直播、星秀、二次元、一起看、交友、顏值等內容分區。用戶通過自己的喜好進入不同的專欄，通過自己需要的內容索引主播，還可以滑動鼠標在各個直播間來回切換。虎牙直播平臺像是一個大的酒店，而不同的內容將這里分割成一個個小房間。整個酒店都在狂歡，但是每個房間的人們娛樂的內容卻又大不相同。這與巴赫金描述的狂歡節世界一樣，即“建立了一個多元、非中心、語言雜多的狂歡世界，而不是建立新的一元中心權威和神話”。[3]例如，直播間“抽象工作室”，4個小主播合伙租了一間公寓，每人一間房，攝像頭一直開著，像《楚門的世界》那樣實時直播他們的所有生活。這很像一場社會實驗或是一場超級真人秀，但不同的是，主播們絞盡腦汁制造出類似小品那種幽默的氣氛。他們在臉上貼很多層手繪的畫紙，演繹現代版“變臉”；他們表演空杯魔術，先是偷偷喝完整杯的水，然后故意穿幫，假裝沒憋住當著所有觀眾把水噴出來。每次這種預先設計好的搞笑節目都能將直播間的氣氛引向高潮。類似“抽象工作室”這樣的直播間以主播的造型與奇葩行為吸引大量觀眾，實現了民間詼諧文化在屏幕上的演繹與在媒介上的延伸。不同于電視直播和電臺直播中觀眾只能被動地接受內容輸出，在虎牙平臺，觀眾會將自己的想法發在彈幕上。大家不分現實中的等級與地位，在彈幕上自由聊天，而主播也會時刻緊盯彈幕，和觀眾實現互動，對觀眾予以回應。主播看似瘋狂、幽默、怪誕的表演，為觀眾營造了富有沖擊力、充滿誘惑的狂歡廣場，而觀眾則通過彈幕在廣場上縱情娛樂。

虎牙直播平臺所營造的狂歡式廣場與狂歡節的現實廣場存在差別，但是其存在的空間特質卻有相似的作用。虎牙直播平臺的狂歡廣場是由網絡這一新媒體打造的。互聯網本身所具備的超越時間、空間的性質以及其及時性和互動性，使得觀看節目的用戶只要身處互聯網中，就可以隨時隨地加入直播所創造的狂歡場景中。這種便利性無疑擴大了狂歡范圍的傳播，一群又一群觀眾進入直播間，將狂歡的活動接力下去。

二、虎牙直播平臺上的“加冕”與“脫冕”

虎牙平臺上發生的集體式狂歡，和中世紀歐洲狂歡節一樣，也具有專屬的禮儀和儀式。網絡直播興起，核心事件就是給草根“加冕”的過程。主播可能在現實生活中只是默默無聞的草根，或是快遞員，或是廚師，但是只要一打開虎牙平臺開啟直播，他們就會處于聚光燈的焦點之下，成為星光熠熠的直播明星。這些狂歡的主播都具有兩面性，他們處于藝術和生活的交界處，搞怪、新奇、大膽是他們的標志。在直播中，他們扮演的是自己，同時又不是自己，他們生活在現實，有時候卻又脫離現實。他們在線上和線下截然不同的兩種遭遇產生了強烈的對比。在虎牙平臺上，主播的位次等級隨著粉絲贈送禮物的數量而提高，主播等級越高，主播名字后面的勛章越顯眼，粉絲量就越多。他們還可以通過召喚“車隊”、全平臺廣播等方式四處拉攏觀眾，高等級主播風頭一時無二。在現實中，上電視上新聞距離普通老百姓很遙遠，平凡人主播可望而不可即。但是在虎牙平臺上，主播的話語權與主播的粉絲量和直播的精彩程度成正比。很多人氣主播憑借自己超高的人氣一呼百應甚至一呼萬應，觀眾們的支持也完成了對自己喜愛主播的“加冕”。可一旦直播的吸引力下降，主播的被關注度減少，主播就自動“脫冕”回歸到一個普通人。普通的觀眾有好的直播內容也可以開啟直播，他們自己也可以成為聚光燈下的明星。這和傳統狂歡節的本質特征一樣，狂歡節里沒有絕對的主角，也沒有絕對的配角，主角與配角的相對地位是不斷變換、不斷更替的，其中重要的是人們對身份和地位的變化的體驗。虎牙直播平臺的低門檻性、去中心化和網絡場域的匿名性、公開性[4]，使得狂歡儀式得以實現。

三、虎牙狂歡化的載體：彈幕語言

在巴赫金所描繪的區別于現實生活的“第二世界”里，充滿著一種特殊的語言。巴赫金認為狂歡節的表示象征意義的、具體感性形式的語言無法被充分而準確地翻譯成文字，然而集合了漢字、數字、表情包等各種符號的彈幕語言的出現，使得狂歡節的感性意義有了呈現在屏幕上的機會。當狂歡式轉為文學的語言，就是所謂的狂歡化。[5]在虎牙直播平臺這個大的狂歡廣場里，彈幕語言便是觀眾們用來交流的狂歡語言。

筆者對虎牙平臺的彈幕進行持續的觀察后認為，彈幕語言的狂歡來自“掙脫語言法則的創造力”，其語言特點可以總結為多元性、簡潔性、粗鄙性、雙關性、獨特性。多元性是指組成彈幕的語言符號種類很多，有漢字、數字、英文字母，還有一些文本符號。簡潔性則表現虎牙平臺上的彈幕的長度一般很短，熱衷于發彈幕的觀眾力求用最簡單的話語表達自己的看法，同時彈幕快速的刷新速度也要求觀眾發出的彈幕可以被“秒懂”。粗鄙性的低素質話語也混雜在彈幕中，這在主播有不合觀眾意的直播方式或直播內容時，較為常見。雙關性是指相同的彈幕內容在不同的直播語境下有不同的含義。彈幕語言的獨特性是指在虎牙平臺一些大的直播間里有專屬彈幕語言，這些彈幕語言是直播間的老牌觀眾們結合主播的一些個人梗創造出來的。這些彈幕語言帶有主播個人的烙印，使得別的直播間觀眾無法體會理解，一定程度上成了區分老觀眾與新觀眾的標志，也無形中提高了觀看直播的隱性門檻。

四、虎牙直播狂歡的顛覆性與價值訴求

傳統的電視和電臺直播節目往往具有強烈的教育信息，節目常常在說教中進行，其中包含了濃郁的官方意識形態和話語形態。人們要么忍受著千篇一律的教條節目，要么選擇關掉電視。即使對節目內容感興趣，卻又由于傳統媒體的單向傳播而無法參與到節目中去，難以發表自己的看法，分享自己的觀點。但是在今天，人們接收到海量的信息，接觸到不同的思想和價值觀念，迫切需要一個出口來疏通信息，向社會表達自己的價值訴求。以往那些刻板的充滿主流意識形態的傳統直播模式難以滿足人們日漸多元化、差異化的需求，人們轉頭開始選擇娛樂、開放、自由的網絡直播。在主播與觀眾的雙向交流之中，在觀眾成為主播，主播回歸觀眾的身份轉變中，虎牙直播平臺實現了對傳統媒體的顛覆。

用戶在使用虎牙直播平臺的過程中也反映了自身的價值訴求，這其中主要分為物質價值訴求和精神文化價值訴求。近年來，資本的觸手開始伸向網絡直播領域，熱錢的涌動讓主播的收入呈火箭式增長。觀眾們羨慕和自己同樣平凡的主播能夠依靠直播紅利實現財富的積累和命運的轉變，畢竟在階層日益固化的當下，普通老百姓很難實現階層的跨越。于是，我們看到很多彈幕都通過對現實生活的惡搞和諷刺，略帶極端地體現自己的物質價值訴求，他們希望自己也能有改變平凡命運的機會。而精神和文化層面的訴求主要在于對話語權的爭奪。傳統的明星和偶像，他們所處的地方是金字塔的頂端，是普羅大眾現實中難以企及且難以觸碰的地方。而大部分觀眾則身處社會階層的中低端，明星、偶像所代表的精英文化往往對草根文化處于一種權威壓制、統治的狀態。在虎牙平臺中，只要你的直播夠有趣，你就可以掌握話語權，引導話題走向，實現“加冕”，當上網絡當紅主播的概率比現實中成為明星的概率要大得多。觀眾幻想自己能夠成為大主播，自己的話語有人聆聽，能得到社會的關注。而主播平凡的出身，他們的接地氣，無疑拉近了與觀眾的距離感，觀眾把主播當作自己爭奪話語權的代言人。

網絡空間的平等性、匿名性，網絡信息的即時的全天候傳播，打破了傳統狂歡節在空間和時間上的限制，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狂歡儀式的建構當中，并不斷為狂歡儀式增添新的內容。但是，網絡直播媒體在豐富人們生活的同時，也產生了諸多問題，一些直播平臺亂象頻出。比如2018年斗魚主播陳一發兒被網友爆出言論侮辱烈士，造成極壞的社會影響。主播的言行舉止往往會影響一大批觀眾，主播不遵守道德規則和法律會對觀眾起到極壞的示范效應。因此，網絡視頻直播平臺應該為直播內容劃一根紅線，主播要直播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內容，如若觸犯紅線，不管主播做得多紅多大，粉絲有多少，平臺都要立即封殺相關主播。同時，在彈幕管理上要設置屏蔽字符，將那些用語粗鄙、低俗、色情的彈幕屏蔽掉，積極引導彈幕形成文明包容的交流風氣。

網絡視頻直播平臺還應對用戶注冊的年齡有所限制，必須年滿18歲才能在平臺進行注冊。網絡直播和電視直播一樣，傳播著內容創造者和傳播者自己的價值觀和意識形態，[6]主播在直播的同時也或明顯或隱蔽地宣揚著自己的觀點，成為直播觀眾價值觀和社會觀形成過程中的“無形的手”，起著潛移默化的作用。未成年學生正在積累知識、養成性格，處于培養三觀的關鍵時期，長期觀看以游戲類為主的直播平臺會極大地分散他們的學習精力，也很難把直播中的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分開，嚴重影響到現實生活。未成年人在平臺上接觸到庸俗化和帶有惡搞意味的直播內容，會對他們價值觀和人生觀有不利的影響，甚至會引向歧途。因此，相關平臺需要在用戶年齡上進行把關。

五、結語

互聯網世界制造的直播狂歡使得狂歡日常化、生活化，狂歡和日常生活的交融模糊了二者的界限。兩者就像兩面鏡子，互相反射、互相影響，使得現實的生活也帶有狂歡的氣息。時間是有限的，人們的正常生活和閑暇時間被無數的網絡直播霸占，難以用精力去做有創造性的事。許多人在不自覺中沉迷于互聯網所制造的虛擬狂歡中，漸漸失去了對生活的理性思考，喪失生活的目標。有癡迷的觀眾在現實生活中模仿主播直播時的行為，不但會影響日常工作和人際交往，甚至一些危險的動作還會帶來性命之虞。狂歡化的模糊化與無邊界化將使人們再也無法體會到真正的內心釋放，無法進行真正的狂歡。網絡直播雖然有趣，但是用戶也應該合理分配自己的時間，不能在虛擬空間待太久甚至沉迷，要回歸自己現實中的生活。狂歡節既然是節日，當然不會天天舉行，用戶需把好儀式和現實生活中的那道門，不要在虛擬與現實之間迷失了自我。

參考文獻：

[1] 湯天甜，陳卓.彈幕的傳播效果及其影響研究[J].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5）：173-174.

[2] 王超.論網絡傳播中的草根狂歡——以巴赫金狂歡理論為視角[D].西北大學，2010：4-5.

[3] 劉利平.狂歡與教育——巴赫金狂歡理論的教育意義解讀[D].華中師范大學，2012：14-15.

[4] 賈志甜.狂歡理論視域下對《奇葩說》的文化解讀[J].青年記者，2016（5）：59-60.

[5] 張玉潔，楊躍.狂歡化視角下《秦腔》敘述者解讀[J].延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1）：94-95.

[6] 李欣.狂歡背后的孤獨——從主播和受眾的視角探尋網絡直播背后的真相[J].視聽，2017（1）：108-109.

作者簡介：謝家齊（1995—），男，湖北英山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新聞與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