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新聞聚合平臺侵權問題中,訴訟只是手段,最終的利益分配格局必須建立在維護健康市場運行的公共利益之上,而非停留在經濟利益分配的低端格局上。
關鍵詞:新聞聚合平臺;著作權侵權;公共利益
中圖分類號:D923.4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0)07-0062-02
隨著資本逐利現象的快速發展,專業性的媒體組織機構和網絡自媒體及自由撰稿人在新聞信息內容聚合的侵權問題上分歧眾多。聚合平臺存在的侵權問題主要是沒有與內容生產方達成合作協議,植入深度鏈接損害他方利益。但由于國內信息內容生產方版權意識薄弱,維權成本過高,且被侵犯權益后多協商處理,導致被侵權事件屢禁不止。
對內容聚合平臺的研究尚不成熟,學界對此無相對一致的定義,只能用例比法定義:聚合類新聞客戶端、新聞聚合媒體、新聞聚合搜索平臺等,其中“內容聚合平臺”的提法較少。近些年來,新聞內容聚合平臺所呈現的使用產品越來越多樣化,但移動新聞客戶端的分類依然處于模糊狀態,未形成學界或行業多數認同的劃分標準,目前主流觀點有以鄭青華為代表的學者根據運營主體劃分、以王晴川為代表的學者以內容來源劃分以及以魏永征為代表的從“內容聚合”角度劃分等。
在著作權的界定范圍方面,學界及業界至今存有眾多分歧,主要集中于內容主體(時事新聞)、新聞概念在著作權侵權標準、新聞內容侵權級別劃分等問題上。但以上種種多是專業法律領域的研究論證,并未進行新聞領域專業的深度或普適性探索,不適用于新聞領域的實踐操作。
一、聚合平臺侵權過程及主體的深度分析
(一)聚合客戶端“搬運”誰的內容
現存平臺多根據移動設備內存等硬件所限或是用戶生產生活實踐習慣偏好設定,運行時出現不同信息提供方的使用壁壘。那么,以今日頭條為代表的聚合內容生產方“搬運”的是誰的內容?是否付費?是否構成商業侵占?
為論證上述疑問,必須先研究聚合抓取信息技術以及呈現形式的合法性。聚合平臺稱信息抓取是進行合理的“數據運算”,即需要論證“數據運算”是什么,因此將“鏈接”“深度鏈接”“轉碼”等概念引入論證。[1]此環節我們必須明白,使用他人作品時一定要經過版權方的許可,一定要支付一定的報酬,否則就是侵權。例如,在“深度鏈接”中,用戶使用界面內容與源網站內容只要構成相同傳播效果,即使標注來源網站名稱,此行為依然被視作侵權;再如利用“轉碼”壁壘問題獲取不正當信息也是嚴重的侵權行為。
受到指責或起訴的侵權方只需要承認自己侵權,按照版權方的要求刪除相關的侵權內容、賠禮道歉、賠償版權方合理的經濟損失就可。
(二)著作權是受到限制的
事情真的有上述那么簡單嗎?當然不是。首先需要明確的是,不是所有新聞都受到著作權保護。在我國,消息經常和新聞通用,新聞的形式大致可以分為消息、通訊等8種。新聞業界對其性質進行清晰界定,這就導致對消息判斷出現了偏差。定義的不穩定性導致時事新聞在《著作權法》中處于不被保護狀態。
作為傳遞事實的延伸手段,圖片、攝影、直播等手段都是在傳播即時信息,可以在廣義的范圍內被包含在著作權范圍內,但發布者的著作權往往難以得到保護,如2015年8月12日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險情,第一時間在網上流傳的實地險情并沒有被支付應有的版權費。
(三)判定侵權的“標準”出了問題
判定平臺方侵權聽起來很簡單,那判定的標準是什么呢?如果在判定標準上也出現“剪不斷,理還亂”的判斷標準呢?
第一,概念界定有爭議。如同什么是“新聞”難以界定一樣,時事新聞無準確定義,根據童兵、陳絢等學者的界定,我們可以將時事新聞定義為“通過報紙、期刊、廣播電臺、電視臺等媒體報道的單純事實消息”。法學上對時事新聞中“時事”是通過何種傳播媒介界定的?新聞學與法學領域對“時事新聞”周延概念界定出現了難以調和的盲區,法學的嚴肅性、確定性和穩定性特質難以適應快速迭代的傳媒發展。
第二,種別屬性難以界定。種別屬性的問題直接決定了侵權判定的性質。如果從客戶端的歸屬權問題來看,就是民法與公法之爭。傳媒界一直對“客戶端”一詞有戒心,甚至回避,本質上是多數媒體對于無法獲取的互聯網管理法規的登載新聞許可的回避。刊登新聞許可是行政法規和部門規章規定的,著作權是高階立法產物,前者是公法問題,后者是民法問題,民庭和知識產權庭無權受理客戶端刊登新聞的資質問題。也就是說,存在一種媒體著作權受到限制的內容不具備刊登新聞信息的資質,但其享有著作權的現實情況。另外,還可以從《反不正當競爭法》與《著作權法》之爭方面判別。
(四)版權的“主人”到底是誰
我國遵循“不告不理”原則,沒有提起人也就不存在判定。這就需要找到版權的“主人”。版權大部分來自兩類:一類是生產關系掛靠在平臺的職業創作者;另一類則是外來作品的署名作品,這類作品的著作權依然屬于作者本身,媒體只有使用權。如果后續沒有補充版權讓渡協議,那么平臺無著作權。在發表作品頁面特別標注享有版權,也屬于無法律約束力無效聲明,必須簽訂包括轉讓金額、轉讓的權利等條目的書面讓渡協議。簡而言之,媒體不是這些作品的原告。如《新京報》狀告浙江在線侵犯著作權案,僅著作權作者就多達500余個。
二、新聞作品維權的現實“障礙”
在媒體融合的大背景下,新技術打破了傳統的生產、傳播、分發的生產模式。人們也需要快速、簡潔、迅速地獲取更多更加準確的信息,因此媒體都在以最節約成本的方式實現信息上的整合、互換和傳播,紛紛涌入的生產個體使版權歸屬問題成為各方關注的熱點。
(一)管轄權歸屬難上加難
內容聚合平臺的侵權問題和管轄權歸屬問題的疊加,使維權途徑難上加難。如浙江在線違法使用《新京報》文章7706篇,管轄權異議和分案受理問題,該案例舉證材料“體積”巨大,嚴重阻礙了該案件的正常審理。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對7000多篇稿件進行分案受理,特別是署名作者大部分在網絡上投稿,歸屬地并不統一,結果只有500余個作者訴訟案成型。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庭原庭長蔣志培接受南方周末采訪時表示極度不贊同,認為其過于死板,不符合民法精神。
(二)維權成本與收獲難以平衡
接上述案件敘述,《新京報》起訴該案件時,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前往公證處15次,支付公證費約2萬元,人工費、加班費、核實材料費用等維權成本極其高昂,且案件審理跨越時間維度極其漫長,增加了財力與時間成本,對社會本來就稀缺的司法資源造成浪費。相關法律規定,根據侵權人的請求,按照其侵權行為所得經濟損失和預期損失應得利益計算賠償數額,或者按照侵權人因侵權行為所得利益計算賠償數額。此案中浙江在線最初只賠償10萬元,后經過3年追責,最終維權結果僅為58萬元。
(三)條文制度的滯后性與行業技術發展的沖突
網絡轉載和鏈接的便捷性使網絡侵權事件常常發生,侵權授予或是被侵權人的損失難以測量和估量,直接導致維權難度大大提升。根據《著作權法》,在主營業務,特別是網絡渠道造成侵權案事實發生,最高只需賠付被侵權者50萬元,而流量巨大的平臺方隨便一條廣告就可獲利50萬。在既定事實上不能構成侵權成本,沒有懲罰效果,不足以警示業界相關從業機構。同時市場多按版面進行結算,這與規定的以字數計酬極不相符。且圖片、視頻、直播等傳播方式并無合理的付費說明。
三、侵權的規制改進途徑
從市場出發,當人們日益增長的對于資訊信息的需求與現行的行業水平不相稱時,便會催生行業技術發生大幅度的變革,使生產力大為提升,但是未消除發展帶來的負面效果,需要從政治方面的相關制度調整相關法律法規,以期適應市場的不斷發展。
(一)制度層面的規制
為適應相關技術的發展,法律層面進行相關調試,并給予彈性原則是十分必要的。從制度層面為相關行業的發展方向“定調子”,一定程度上利用“投訴有門”,創作生產方吃下“定心丸”,從制度層面引導市場良性發展,有利于通過保護版權人及開發者的利益,激發創作熱情,一定層面上激發創新,促進文化事業發展。
首先要對聚合平臺增設“義務”門檻,不是僅限現行的“通知,刪除”層面的操作,而是要盡快補足制度層面的短板。其次要主張彈性立法,作出計劃性的彈性設計,以法律的形式保證公平性、科學性、合理性在法律相關領域的正確、及時體現。最后是對傳播等相關主體和渠道的確定,要求司法界定從實際出發,擴充傳播活動相關主體生產對象及傳播途徑、傳播介質的相關概念和規定,從主體和介質層面助力相關法律改進,實現“質”的飛躍。[2]
(二)侵權方的改進
侵權方作為侵權活動的主要責任方,不能一味等待相關法律和被侵權者裁定,必須從經營制度上改變原有落后的業務思路,從技術層面實現聚合平臺的飛躍發展。
這就需要做到以下兩點:一是積極開展版權合作。“訴訟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對于收益分配不合理的再劃分,版權合作是最好的途徑,相互發揮“搭便車”效應。二是排重技術的廣泛使用。排重技術與人工檢驗核查雙管齊下,不僅能在內部建立版權防御機制,更能為排重程序增添多重“保險”。[3]
(三)被侵權方積極的提升與改進
被侵權方要積極主動地適應現行商業環境,摒棄消極的經營思路,積極探索新的盈利模式,開發自身原創內容價值,增強原創內容的競爭力,提升自身議價能力,實現利益最大化,使其生產內容開發最大的價值。同時,必須增強自身的版權意識和維權習慣,改進自身防御技術,提升侵權違規成本,從自身防御系統出發進行常態化操作,抵御侵權。
四、結語
訴訟只是手段,利益的再分配才是終點。新聞聚合平臺未經許可實施深度鏈接或轉碼以及事后對于版權方的消極應對,危害到版權方的正常收益,擾亂了市場秩序,阻礙了信息生產的健康發展。而信息產品不同于其他產品,在“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年代,要提升價值,從而提升作品的傳播度。但信息生產方僅僅停留在利益的再分配上,為侵權行為背書,忽視違法違規的成本和懲戒,難免會帶來不良的發展導向。以公共利益為基石的利益讓渡,使產業發展土壤“被污染”,即使產出的“果實”再“香甜”,也改變不了其畸形的發展實質。公共利益的損耗往往來自生產者與傳播者多方的作用。所以,最終的利益分配格局必須建立在維護健康市場運行的公共利益之上,而非停留在經濟利益分配的低端格局上。如何平衡版權人的私人利益和社會大眾的公眾利益,如何平衡內容生產者與信貸傳播者之間的利益,保持適度的平衡,需要新聞從業者、司法工作者智慧的工作,需要立法、司法、相關傳播機構與社會大眾共同探索。
參考文獻:
[1] 魏永征,王晉.從“今日頭條”事件看新聞媒體維權[J].新聞記者,2014(07):40-44.
[2] 梁志文.論版權法改革的方向與原則[J].法學,2017(12):133-144.
[3] 崔國斌.論網絡服務商版權內容過濾義務[J].中國法學,2017(02):215-237.
作者簡介:王熙(1994—),女,山西晉中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政治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