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玩偶之家》中娜拉“出走”的 原因及其悲劇命運

【摘要】 《玩偶之家》是挪威作家易卜生筆下著名的社會問題劇，圍繞娜拉的覺醒展開，以娜拉的“出走”為結尾。娜拉的“出走”喚醒了人們對于婦女地位的認知，也鼓舞了世界范圍內的女性為爭取自我解放而奮起抗爭。本文擬在前人論述的基礎上，再次梳理娜拉出走原因繼而思考娜拉出走后的命運，從而指出只有建立一種不帶偏見的婚姻文化，婦女才能自我解放實現自身價值。

【關鍵詞】 《玩偶之家》;娜拉;出走;原因探析

【中圖分類號】I533?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29-0008-02

《玩偶之家》是亨利克 · 易卜生創作的一部三幕劇，這部戲劇圍繞著婚姻家庭生活展開。講述了女主人公娜拉由一個天真純潔的小資產階級家庭主婦轉變成為一個為了掙脫傳統觀念束縛爭取男女自由平等而走出婚姻家庭的故事。易卜生是19世紀挪威著名戲劇大師，對歐洲現實主義戲劇做出了突出貢獻，被譽為“現代戲劇之父”。《玩偶之家》是一部娜拉人格獨立的覺醒史，亦是娜拉個人命運的悲喜劇。本文在前人論述的基礎上擬以娜拉的出走為中心，從多方面多角度對娜拉出走這一問題進行思考。

一、娜拉“出走”的原因探究

在易卜生的筆下，娜拉同挪威千千萬萬個家庭婦女一樣美麗善良、熱愛生活，完美詮釋了賢妻良母的含義。她和海爾茂已經結婚八年，并且育有三個可愛漂亮的孩子。看似幸福的家庭婚姻生活下卻也掩藏著不幸，八年前，海爾茂的一場重病讓娜拉無奈之下只得偽造簽名借了債。雖然海爾茂的病治好了可是娜拉卻背上了偽造簽名的罪行一邊偷偷還債，一邊還要瞞著海爾茂借債的真相。八年來娜拉默默承擔著還債的責任，在她的眼里，能夠挽救心愛之人的性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即使這樣做違反了法律也義無反顧，這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抗爭性和敢作敢為為出走提供了性格基礎。

娜拉在和林丹太太的交談中說道：“除了那個（拿自己的生活費貼補家用）我還用別的法子去弄錢。去年冬天運氣好，弄到了好些抄寫的工作。我每天晚上躲在屋子里一直抄到后半夜。喔，有時候我實在累得不得了。可是能這么做事掙錢，心里很痛快。我幾乎覺得自己像一個男人。” ①從她的描述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娜拉內心渴望男女平等的強烈愿望。“像個男人”飽含著娜拉對自己的肯定，她覺得自己也可以像男人一樣做好一件事情，并為之自豪。娜拉身上所體現的是一種堅定不移的女權思想，這與海爾茂身上所固有的男性中心思想是對立的。正是這種對立為娜拉的“出走”奠定了思想基礎，也注定這是一場以女權主義為思想基礎的婚姻“叛逃”。②

二、沖出“圍城”后的娜拉

事實上，易卜生并未指明娜拉出走后的命運，也不可能指明娜拉的出路在何處。這個有關男女兩性不平等和婦女解放后生存空間的深刻問題由此畫上了一個偉大的問號，給我們留下了思索的空間。娜拉離家出走時那一聲莊嚴而沉重的關門聲響徹世界各地，成為婦女們反抗家庭專制的典范。娜拉在離開家庭之前發出過這樣的呼號：“首先我是一個人，跟你一樣的人——至少我要先學會做一個人”“我還有別的同樣神圣的責任，那就是我對自己的責任。” ③這些話語在一百多年前五四新文化運動的號角中被中國現代的啟蒙家們稱為“婦女獨立的宣言書”響徹中華大地。新青年們不屈不撓地向封建禮教和家庭專制發起宣戰，覺醒的、叛逆的娜拉正好契合了五四精神，成為新時期婦女解放、自由平等的時代楷模。一時之間娜拉式的女性出走成為經久不衰的潮流和對抗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思想桎梏的有力武器，也讓幾千年的傳統封建枷鎖有了松動的趨勢。但從客觀的角度來講，娜拉的出走是一個舊問題的結束和一個新的問題的出現，那就是娜拉走后怎樣的問題。

海爾茂在經濟上對于娜拉的統治直接導致了娜拉覺醒前一直受到海爾茂控制，所以說娜拉只有實現了經濟獨立才能獲得人格獨立。也就是說關于娜拉走后怎樣的問題實際也是娜拉如何獲得經濟來源的問題，就這一問題郭沫若做出了樂觀的回答：“脫離了玩偶之家的娜拉，究竟該往何處去？求得應分的學識與技能以謀生活的獨立，在社會總解放中爭取婦女自身的解放……這些便是正確的答案。” ④這是一條尋求自我獨立的道路，顯然對于出身中小資產階級家庭的娜拉來說是可能的。因為她具有一定的學識和技能去謀求生活的獨立，也有實現經濟獨立、反抗傳統的思想基礎和勇氣。而劇本中林丹太太的經歷似乎也是在告訴讀者們那會是娜拉的潛在出路，娜拉在社會上依靠自己獲得經濟獨立是可能的，只是路途會比較艱辛。從娜拉八年獨立還債的經歷也可以看出娜拉吃苦耐勞的性格和謀求生活獨立的能力，也印證著娜拉實現經濟獨立的可能性。同樣針對娜拉如何獲得經濟來源的問題，魯迅先生的回答卻是悲觀的。他在1923年的一次演講中說道：“從事理上推想起來，娜拉或者也實在只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 ⑤娜拉出走之時，正值挪威的資本主義快速發展的時期，娜拉又生活在一個大城市中，而大城市往往更容易激發出潛藏在女性內心深處的物欲。面對直言不諱的愛情和赤裸裸的現實利益，初步踏入社會的娜拉會不會選擇不勞而獲尚未可知。如果娜拉沒有抵擋住這些誘惑就難以擺脫對男性的依附，所謂的離家出走也只是從托伐之手掙脫出來又進入到另一個新的藩籬之中。由此可見，魯迅先生關于娜拉不是墮落就是回來的設想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三、婦女如何實現自我解放

娜拉的出走，為爭取婦女解放的女性們提供了一條可行之路，那就是獲得經濟和精神的雙重獨立。雖然娜拉們出走后還要面臨一系列的社會難題，但只有女性們自身的不斷覺醒才能夠促進社會的進步和發展。現代女性和娜拉相比，生活的時代和環境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社會觀念也有很大的進步。經過兩次起源于美國的女權運動，并在人類共同的長期努力下，女性受壓迫歧視的局面已經有所改觀，兩性平等的期望已然不遠。雖然現代女性的社會地位已經有所提高，但離真正實現男女平等還是有一段距離。

如何擺脫婚姻依附實現自身價值仍然是新時代女性需要深入思考的課題，也是時代所賦予女性的歷史使命。首先，女性應當對自身價值有一個明確而清晰的認知，不能被傳統思想觀念束縛。其次，從女性的個人行為角度來說，新時代的女性應該自食其力，在社會勞動中獲得經濟的獨立。正如恩格斯所言：“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的勞動中去。因為男子在婚姻上的統治是他的經濟統治的簡單的后果，它將自然地隨著后者的消失而消失。” ⑥最后，還應該重視女性的教育問題。女性應樹立自尊自信自立自愛的價值觀，破除男尊女卑的陳舊思想觀念，擺正金錢與人格獨立的關系，切不可以因缺乏物質基礎就放棄了自己的人格獨立，在依附中迷失自我。

在父權制社會下，女性長期受到壓迫的歷史局面從根本上來說是人類文化充滿屈辱、人性出現極大偏差的一部墮落史。人類如果想要改寫這部墮落史就勢必不能再用新的偏差來掩蓋舊的偏差，重新走有辱人性和文化的道路。我們需要做的是建立一種全新的文化形態，這種文化形態不是要在男性認同和女性個性中做單一選擇，而是一種超越以往歷史形態的新模式，也就是建立“雙性文化特征”。這種“雙性文化特征”是需要充分尊重兩性獨立人格并摒棄傳統文化弊端的，在“雙性文化特征”下，現代社會的婚姻關系應該建立在互相尊重關心、彼此理解的基礎之上。夫妻雙方的獨立人格不應該因為婚姻的存在而喪失，大家仍然能夠保持一個相對獨立自由的發展空間。⑦正如女性解放先驅西蒙.波伏娃所指出的那樣：“婚姻是要聯合兩個完整的獨立個體，不是一個附和，不是一個退路，不是一種逃避或一項彌補。夫妻不應被看成一個單位，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細胞，每一個人都應該是社會的一部分，可以獨立自由發展;然后同樣能適應社會的兩個人，才能大大方方地聯合，男女的結合才能建立于相互認清對方的自由之上。”因此，“雙性文化特征”可能是拯救和完善人類文化的一條相當切實可行的道路。雖然，現實的道路是漫長曲折的，但在人類文化日趨繁榮的現代社會男性和女性之間的壁壘正在緩慢持續地被打破，相信總有一天女性能在婚姻和情感中真正實現自由、凸顯個性。

四、結語

本文通過對娜拉出走原因的深入探究，對其出走后命運的思考以及婦女如何實現自我解放的設想書寫，我們看到了一個敢作敢為敢愛敢恨的女性。娜拉是婦女解放運動中的一個勇敢的斗士，為女性的覺醒和解放提供了一條無形的綠色通道。不管娜拉走后命運如何，這一人物形象時至今日仍具鮮活的生命力，鼓舞著我們勇敢面對生活追求幸福。

注釋：

①②易卜生：《易卜生戲劇選》，北京燕山出版社2010年版，第125頁，第190頁。

③（挪威）艾爾瑟.赫斯特：《娜拉》，外語教學研究出版社1982年版，第309頁。

④郭沫若：《娜拉的答案》，上海文藝出版社1983年版。

⑤魯迅：《魯迅全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26頁。

⑥吳舜立：《娜拉批判：從女性依附看自私人性》，《世界文學評論》2006年第1期。

⑦（法）西蒙娜 · 德 · 波伏娃：《第二性》，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257頁。

參考文獻：

[1]易卜生.易卜生戲劇選[M].潘家洵譯.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0.

[2]（美）哈羅德 · 克勒曼.戲劇大師易卜生[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

[3]茅于美.易卜生和他的戲劇[M].北京：北京出版社，

1981.

[4]羅婷.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在西方與中國[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

[5]魯迅.魯迅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6]付萱.“娜拉”們的出走和出走以后[D].蘇州：蘇州大學，2009.

作者簡介：

張卓，女，湖北襄陽人，大理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