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輿情熱度變化的基本規律研究

王卓翌

摘要：大數據時代為探索網絡輿情的一般規律提供了實踐平臺，使得原本抽象的輿情更易于被觀測。本文以2019年網絡模因現象作為分析樣本，通過收集網絡模因熱度數據總結模因的自然衰減規律、強調效應的基本作用形式，以及模因復合體內部子模因之間的作用關系，以明確模因傳播的內在規律及子模因之間的互動狀態，為模因論應用于輿論熱度預測提供事實依據。

Abstract： The era of Big Data provides a practical platform for exploring the general rules of Internet public opinions， which makes the originally abstract public opinions easier to be observed. In this paper， the Internet meme phenomena in 2019 is taken as the analyzed samples. By collecting the data of Internet meme， we summarize the natural natural attenuation rules of meme， the basic function form of emphasis effect， and the relationship among the submemes. This work can help clarify the internal rules of meme propagation and the interaction state among submemes， thereby providing the factual basis for the application of meme theory in predicting the popularity of public opinions.

關鍵詞：輿論熱度預測;流量經濟;模因論;自然衰減;強調效應

Key words： the prediction of popularity of public opinions;flow economy;memetics;natural attenuation;emphasis effect

中圖分類號：C913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6-4311（2020）25-0254-04

0 ?引言

大數據時代給予了我們全新的輿論輿情反映平臺，網絡輿情也日漸成為公共領域輿論輿情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網絡輿情也是反映當今流量經濟指標的重要窗口。模因作為文化傳播復制模仿的基本單位，強勢模因具有信息傳播的穩定性特征[1-2]，由具體文化信息高度抽象而形成的模因在傳播過程中展現出普遍的規律性。由于其從微觀角度對文化現象的高度抽象概括，使得其在研究紛繁復雜的網絡輿情研究中有著刪繁就簡分析傳播本質的優勢。大數據時代的到來使得網絡爬蟲技術的應用范圍得到快速擴展，這有助于量化高度抽象的文化信息并預測難以觀測的網絡信息關注度。為探究網絡熱度的變化規律，本文運用隨機抽樣方法，從“自然衰減”、“強調效應”、“模因復合體”的視角對2019年網絡熱點新聞或熱詞熱點進行考察，以展示大數據環境下網絡信息傳播的規律特征。

1 ?模因在輿論領域的應用規律

21世紀初，何自然將模因論引入國內語用學研究。2011年起，學者逐步將模因論應用于傳播學領域。由于模因的概念內涵與文化傳播的一般規律具有密切關聯，近期研究更關注如何運用模因論解釋文化現象與信息的傳播規律。近年來，網絡熱詞成為網民獲取最新信息的重要工具，其熱度通過熱搜頻次直接反映。網絡模因是存在于網絡傳播過程并具有活躍性的模因，由于網絡傳播具有大容量、高變異、速度快等特點，因此其在模因傳播過程中具有更明顯的特征體現。

總體來看，模因具有明顯的“強調效應”，即模因被多次提及，進而促使其產生延緩或扭轉當前衰退的現象，本質上屬于不同模因個體之間的互動關系，旨在通過復制的方式提升模因熱度。同時，模因也具有“自然衰減”的特征，即模因逐漸失去來自外界信息的強調效應并且不與其他模因結合成復合體的狀態下產生規律性衰減。這種固有屬性旨在獨立地觀測模因自身的衰亡特征，探尋網絡模因本身的發展規律。

2 ?模因在熱點事件中的自然衰減規律

本文收集了2019年7月12日至2019年8月5日騰訊、新浪微博及百度的熱搜排行榜數據，通過記錄每日榜單詞條，隨機抽取網絡模因中相對獨立的事件。發現這些事件幾乎呈現“自然衰減”的模因狀態并展現處以下數據分布特征：峰值與波動均較小，呈現出強勢模因的衰退直至消亡的基本趨勢，即明顯的單峰狀態;而所有自然衰減模因的形狀具有高度相似性，基本呈現快增長與緩衰弱并存的趨勢。本文收集觀測期間內重要熱點新聞的每日搜索頻次（次/天），限于篇幅，僅列舉強勢模因發生后7天內的每日搜索數據（如表1）。

根據表1中的數據，可以求得這些事件的搜索熱度基本符合以下曲線分布：

y=-0.000005x4+0.0007x3-0.0365x2+0.6374x-1.9853（1）

上述公式反映了模因的自然衰減模型，即快速增長、緩慢衰退、低水平終值。成為強勢模因后，搜索熱度將以高增長率在短期內達到頂峰，此后的邊際增長率將不斷下降直至峰值后呈現負增長。隨后以低于增長過程的平均速率呈現下降趨勢，直至達到一個較低且大于0的相對穩定值，進而結束模因的自然衰減過程，表現為事件離開公眾視野，處于“休眠”或“消亡”狀態。

上述模因現象給予我們以下啟示：①廣泛的網絡受眾群體與碎片化瀏覽模式引發了巨大的感知對象規模及感知速度。同時，海量的信息容量不斷沖擊有限的信息處理時間，使得信息處理門檻大幅度降低，甚至產生無差別的吸收及傳播現象。此外，由于網絡的便捷性與傳播過程的低成本性進一步刺激了公眾的傳播欲望與現實傳播效果，模因傳播的深度與廣度逐漸提高，使得模因熱度以較快速度達到峰值。②峰值后的模因自然衰亡過程呈現放緩態勢的主要原因為：新模因的擠出和已有模因的自然遺忘。即使是被高度關注的網絡事件，其模因也服從此規律，即逐漸淡出公眾視野。③衰減末期模因熱度逐步趨于低水平的穩定狀態，即在公眾認知領域并未徹底消失但已基本失去自發傳播的活躍性，例如檔案、往事、古籍等信息的傳播過程。另一方面，模因自然衰亡后也會產生“復興”現象，這歸因于其“強調效應”。

3 ?強調效應的基本作用形式——復興與抗衰減

3.1 模因的復興

3.1.1 示例摘要

本文收集了2019年6月29日至7月21日“伊朗對中國免簽”模因（如圖1），發現該模因熱度呈現獨立的雙峰狀態，并且各峰符合模因的自然衰減規律。通過分析雙峰相關期得詞條，發現產生前峰值得潛在原因為：伊朗邁赫爾通訊社于6月29日發布消息稱，伊朗政府當日宣布對中國游客實行免簽入境政策;產生后峰值得潛在原因為：根據“伊朗駐華大使館官方微博”7月21日的消息，從即日起，中國公民前往伊朗旅游可享受免簽待遇，允許逗留的時間為21天。

3.1.2 現象分析

針對于模因單峰，其模因發展及衰減趨勢的擬合狀態符合模因自然衰減的一般模型。同時，強調效應的核心理念在于重啟傳播過程，而本案例則體現了模因在幾近衰亡的10余天后再次出現相關新聞的集中傳播過程，并且這種重啟可能產生不斷疊加的狀態，使得模因呈現整體復興。換言之，使得原本“休眠”或“消亡”的模因再次被喚醒，重新獲得傳播活性并展開新一輪的自然衰減。

3.2 模因的抗衰減

3.2.1 示例摘要

通過收集2019年7月13日至8月23日“山大學伴”模因（如圖2），發現此網絡模因熱度呈現連續的雙峰狀態，并且各峰也符合模因自然衰減規律。基于雙峰相關期內的關鍵搜索詞條，總結出產生前峰的潛在原因為：7月12日山東大學官方微博針對“學伴事件”進行致歉，并且中國新聞網、新華網等知名網站進行了及時的跟進報道;產生后峰的潛在原因為：7月29日前后，山大學伴事件在微博上出現了新一輪的探討。

3.2.2 現象分析

圖2中，深色虛線為前峰的趨勢預測線，淺色虛線為后峰的理論形成日期，通過比較趨勢預測線與實際數據記錄線（實線）的相位差，發現強調效應引發了模因自然衰減的延遲，但不改變其衰減的最終趨勢，其對于模因衰亡延遲的時長，即強調效應的抗衰減強度，可以根據趨勢預測線與實際趨勢之間的相位差進行計算。

強調效應可以通過重啟傳播過程實現模因的復興，是一種有效的模因抗衰減途徑。總體來看，網絡模因的增長相對較快但衰減相對緩慢，而這種衰減可以進一步分為模因受眾的顯著流失和增量疲軟過程。因此，強調效應抗衰減的影響路徑將表現為以下兩方面：①模因的顯著流失方面，強調效應來源于模因本身的后續進展，其通過干涉自然遺忘使得受眾存量中正在自然遺忘與已經遺忘的個體重新被關注，以增加模因的傳播活性。但強調效應無法扭轉模因的發展頹勢，僅能延遲其自然衰減，并且由于其作用于原有受眾池，其峰值往往不高于原峰值。②模因的增量疲軟方面，強調效應為原模因開啟了全新的傳播循環，這將一定程度地擴展模因受眾池，以此創造模因熱度的新增量。由于強調效應的效果與新傳播循環的實際情況密切相關，因此應結合具體情況分析其效果。

3.3 模因的長期性分析——大存量受眾模因的綜合研究

3.3.1 示例摘要

通過收集2015年5月4日至10月20日“蔡徐坤”模因并記錄大量同期詞條熱點（如圖3），發現該網絡模因熱度變化頻繁，但仍符合自然衰減模型。本文基于大量樣本數據，分析了各峰值產生的潛在原因，具體如下：

A-B：2015.7 蔡徐坤參與《星動亞洲》第一期，自曝曾被TFBOYS邀請;

C：2018.2 蔡徐坤參加《偶像練習生》每周更新節目;

D：2018.6 蔡徐坤參加《天天向上》節目及其衍生話題，例如“隔壁謝娜串門”、“蔡徐坤不熱嗎”、“汪涵蔡徐坤微博”、“蔡徐坤與杭州”等;

E：該峰值為綜合指標點，產生的潛在原因為：2018年12月30日蔡徐坤參加《浙江衛視領跑2019演唱會》獻上跨年首秀;2019年3月1日蔡徐坤起訴前經紀公司;2019年3月16日蔡徐坤接受新浪、愛奇藝等各媒體獨家專訪;

F：2019.4.15 蔡徐坤律師函及衍生話題，例如“嗶哩嗶哩彈幕視頻網回應律師函”、“蔡徐坤官微退出相關平臺”等;

G：2019.7 蔡徐坤周杰倫微博超話打榜大戰，粉絲流量涉嫌造假。

3.3.2 現象分析

受眾廣的復雜模因特點表現為頻繁的強調效應（包括復興與抗衰減兩大作用形式），使得模因熱度趨勢難以預測。但無論是人為還是相關事件引起的強調，短期內的強調效應仍服從自然衰減規律。而長期強調效應則與短期差異顯著。這主要由于反復強調的各類事件僅能保持模因的暫時活性，無法使模因脫離自然衰減的最終規律。因此在長期需要不斷產生新的強調效應，才能維持其較高的模因受眾存量。此外，公眾關注作為一種不論褒貶的“無差別關注”，其強調效應需要集中關注度來避免自然遺忘造成的流失增加。然而，在此過程中應注意通過不同受眾池的互動擴展模因的受眾池，其原因在于，如果僅保持該模因的受眾在原有受眾池中進行互動，則該模因無法構建新的衍生模因與模因復合體，這將很難真正擴張模因的受眾池。基于此，本節模因樣本的強調效應通過頻繁的緋聞吸引無差別關注以保持高受眾存量，進而減少“流失顯著”。同時，通過新的輿論事件與其他主體產生關系以擴大模因受眾池，進而克服“增量疲軟”。

4 ?模因復合體內子模因的相互作用

4.1 現象成因

模因復合體是模因高度發展后所形成的一種社會認知趨勢，其在初始模因基礎上延展出相對獨立而又相互聯系的衍生模因集。同時，初始模因的交叉部分也為衍生模因集塑造了無法擺脫的自然聯系，其性質在實際觀測中主要表現為兩個方面：其一，模因復合體的子模因存在不同程度的關聯，這種關聯度會隨著子模因的各自發展與逐漸剝離而減弱，即關聯部分占全部模因比重越來越小，其相關聯程度也逐漸降低。其二，復合體內任何模因的強調效應均會不同程度地反映到其他子模因上，即使其他子模因自身活性很低或與該強調效應無直接關聯，對復合體內任何模因的強調效應也都是對每一個子模因的強調，即一種“關聯強調”[3]。

4.2 典型案例分析

模因復合體內部子模因之間的單向影響：本文收集了2018年12月15日至2019年1月23日“六學”、“兩開花”的模因數據（如圖4），發現由于這兩個模因本身事件上的聯系性，兩模因成為同一模因復合體下的子模因。其中“六學”模因依據自然衰減模型繪制了原趨勢預測線。同期相關模因“兩開花”的爆發時期與“六學”曲線的極小值點具有高度重合性，其爆發對“六學”產生一定影響，使“六學”偏離自然衰減趨勢。

“兩開花”模因的快速增長一定程度上扭轉了單調遞減“六學”模因的下行趨勢，即轉為上揚趨勢，其影響直觀且顯著。同時，“兩開花”C峰的微弱峰值也為“六學”E峰造成了一定影響。但由于“兩開花”C峰偏低，影響效果偏弱。關聯模因“兩開花”的迅速爆發傳遞到“六學”模因上，具體表現為一種“關聯強調”，即等效于對“六學”模因的強調效應。因此，從單向影響的視角來看，子模因之間能夠通過關聯強調產生影響。

模因復合體內子模因A對子模因B的關聯強調提高B模因的活躍度，此現象僅為模因B活躍的原因之一，B模因仍可存在自身可觀的活性并取得自身后續發展。若熱度變化一方對另一方呈現顯著函數依賴，即兩個模因互相保持高度一致（如圖5），則模因間處于完全依賴情況。

模因復合體內部子模因之間的相互影響（子模因間完全依賴）：本文收集了2018年2月5日至2019年3月9日“吳京”、“戰狼”的模因搜索數據（如圖5）。由于前者為后者的導演，后者為前者的代表作品，二者統一于同一模因復合體下。基于樣本數據發現二者在熱度變化趨勢上存在一定程度地平行變化。

基于前文論述，“子模因間的相互影響”是一種相互聯系的狀態。在該示例中，兩個子模因互為主從變量，因此呈現相互影響關系。由于《戰狼》、《戰狼2》兩部電影的檔期和一般性的討論期已經過去，因此2019年很難再對“戰狼”模因造成直接影響，然而“吳京”的相關詞條隨著吳京先生本人的活動與作品保持著高活躍度。基于案例記錄值，“戰狼”模因的活性對于“吳京”等其他相關模因呈現顯著依賴關系，其峰值波動也與“吳京”模因的熱度保持顯著平行關系。如圖線所示，由于二者互相的關聯強調直接作用于“吳京”與“戰狼”這一模因復合體的受眾池，喚起“吳京”、“戰狼”受眾池中正在自然遺忘受眾的無差別關注的同時也吸引“吳京”受眾池內且“戰狼”受眾池外受眾的無差別關注，逐漸使得兩模因受眾池非重合部分減小重合部分擴大。因此關聯強調一定程度上能強化子模因間的關聯性。同時“戰狼”模因的受影響效果小于“吳京”，模因波動幅度也更小，這說明“關聯強調”作用于模因復合體受眾池，子模因間呈現出高度依賴性而非線性依賴，其關聯強調的效果在子模因間傳遞過程中產生衰減，因此造成各被關聯子模因所受強調的強度下滑。

5 ?結語

本文立足網絡時代前沿，利用網絡特性，研究了網絡模因傳播的基本規律，并基于其規律嘗試解釋了典型網絡輿論事件，以期擴展對互聯網傳播領域輿論事件的深度理解。本文通過自然衰減模型提煉出模因自發衰減的固有規律，其規律的量化也為模因峰值與趨勢的預測奠定基礎。具體地，本文通過來源于自然衰減模型的強調效應對輿論事件中模因熱度與壽命的影響機制進行理解分析。此外，通過模因復合體子模因的相互作用研究了復雜模因復合體的內在互動機理，這些規律共同為模因趨勢的控制與運行提供借鑒。

模因論高度抽象于具體的文化信息，捕捉文化信息傳播的共性基本規律。這樣的規律性研究需要廣泛借助網絡大數據、計算機、量化分析等科學工具，對其規律的量化與應用能夠為人類文化活動的理解與改造提供有力實踐指導。

參考文獻：

[1]理查德·道金斯著.自私的基因[M].盧允中，張岱云，王兵，譯.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8：238-253.

[2]徐展.以模因論視角探析網絡語言生成方式——以2011年網絡流行語為例[J].青年記者，2012（23）：52-53.

[3]尹丕安.模因論與隱喻的認知理據[J].西安外國語學院學報，2005（2）：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