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從后門潛入
她身背包袱,雙手攏住四個孩子
愛叫的狗,緘默不言
孩子們一聲不吭
留下半掩的后門,消失在
漆黑而光亮的路上
腳下斷裂的枯枝,響起
一串串柔軟而欣喜的驚雷
有嗓子眼上的心跳作伴,再黑都不怕
那個比黑夜還黑的家,越走越遠
路到山腳,已無路可走
灌木、荊棘、參天大樹
原始森林里的魅影,紛紛讓道
前路,1500米的高山上
為他們點亮驚慌,無需擇路,無路可擇
爬呀,舍命向上爬,懸崖上有光明
跌倒,爬起來,再跌倒,又爬起來
開路的彎刀能砍斷樹枝
卻劈不開丑時的黑夜
黑色的山峰,黑色的呼吸
黑色的步履,黑色的時間
在沒有路的路上,只有心燈敞亮
漆黑的懸崖上,拋下漆黑的繩索
拽起陡峭的希望
黎明前,在一片平壩上停下來
一間搖晃草房讓六雙眼睛齊刷刷地亮了
你摸摸我,我摸摸你,彼此衣衫襤褸
手上,臉上,血痕縱橫交錯
擁抱的淚水,沖開了黎明
砍樹,削竹,加固飄搖的草屋
兩塊亂石,支起山下背上來的鐵鍋
野菜熬粥,樹枝當筷
連同第一縷朝陽一起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