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辛

夕陽西斜了,晚秋的陽光照耀在運河兩岸的柳葉上,閃爍著明麗的光澤。微風拂來,濃垂的柳條兒輕搖著,眼前的景致亦隨之活了起來。坐進雕梁畫棟的游船,輕風送過來一縷一縷桂花的香氣,好聞極了,愜意極了!蘇州的友人說:“你在這個季節來,來得太好了!蘇州城里的桂花都開了,而且是金桂、銀桂一起開,倍添了蘇州古城的魅力!在這樣不冷不熱、明媚的秋色里泛舟古運河,從船上看蘇州,別有一番情韻和意趣。”
桂花是蘇州的市花。蘇州友人的話語里充滿了對盛開的桂花的喜悅和自豪,仿佛在以一桌盛宴招待他們的客人。
那么運河呢?運河和姑蘇古城有什么關系呢?
這是我坐上游船的原因。上船之前,一位上海作家給我電話,問我下午在干啥。我回說,在采訪運河和蘇州的關系。
這位年齡與我相仿的老上海,竟然用很不以為然的語氣道:“運河與蘇州有啥關系啊!我們上海人,只曉得大運河同無錫、常州有關系,從那里流過江蘇,到杭州去。”
其實,和土生土長的蘇州人相比,上海人對蘇州的了解,還是膚淺的。比如我船下的這條運河,最早開鑿的一段,就是在蘇州附近的太伯瀆——寬有12丈,長整整有87里,是一條兼用以行舟和灌溉的運河,距今已3000多年了。
《江蘇水利全書》中的這一段信息,一下子將大運河修建于隋唐的歷史,大大地提前了。有了開頭,才有起始;有了起始,才有全線貫通的京杭大運河。因為蘇州大運河修建得最早,故而這一段成了京杭大運河的重要組成部分。
開通了大運河,蘇州古城承擔了漕運的十之一二。自唐宋至明清,蘇州一直是漕糧的重要產地,被稱為“國之糧倉”“國之命脈”。在這“命脈”上運送的還有大量的商品。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說:“......在這個市場上,樣樣東西都能買到。”
“樣樣東西都能買到”,雖然說得沒什么詩意,但是很實在地道出了被運河水滋養的古城蘇州的繁榮昌盛和城市格局的特色。
上這艘游船之前,我花了半天時間,又一次徜徉在蘇州古城的老街老巷之中,目睹了“水陸平行、河街相鄰”的活水水系。城內水系和城外運河溝通之便捷,令人嘆為觀止。大運河繞城、穿城而過蘇州,二者聯系之密切、關聯度之高,形象地道出蘇州城的發展和大運河息息相關。河多橋多,橋多景多,享譽世界的蘇州園林的名聲,也是和活水及大運河分不開的。
有了這一番真切的認識,坐在游船上觀水、望景、看蘇州,就有了一番別樣的情趣和韻味。陡然感覺到:蘇州像是一座水做的城市;蘇州的歷史,是與水結緣的歷史;蘇州人的生活,是與水親密相伴的生活。而這水,因為有了京杭大運河,變得馴服溫順了,變得活泛多姿了,變得有滋有味有情感了。
不是嗎?看到熟悉的虎丘塔,我恍然覺得,它成了大運河的燈塔。船過寶帶橋,我馬上想到了唐朝捐出寶帶集資助建這座橋的蘇州刺史王仲舒——寶帶橋因此而得名。也因它多達53個橋孔,故同趙州橋、盧溝橋等名橋一道,在歷史上為人所知。到了盤門古城,蘇州人必然要提到伍子胥和蘇州建城的關系。過去了多少歲月啊,蘇州人仍記得伍子胥的功績。
泛舟運河話姑蘇,會引出無盡的懷古之情,會挑起一個又一個與歷史、與人文有關的話題。我們坐的游船太小了,不斷地被主航道上快速行進的大船震得搖個不停。友人介紹說,別看現在高鐵、高速路的運力大增,蘇州大運河這一段由于河面寬闊,河水深達9米,依然是整個京杭大運河運輸最繁忙的要道。這里的船,最大運輸量達千噸,其運力堪比長江航運。
大運河之所以能在2014年申遺成功,成為世界遺產,也正是因為自古而今,它都在造福于運河兩岸的人民,造福于姑蘇城。
(選自2018年12月7日《光明日報》)
鑒賞空間
本文和《壺口瀑布》一樣,都是優美的散文。作者既寫出了所見之景,又表達了切身感受——對祖國山河的熱愛之情,以及身為中華兒女的自豪感。
作者在寫泛舟運河之前,做了一些鋪墊:先寫了蘇州的桂花,又寫自己閱讀《江蘇水利全書》的情況,還寫自己花了半天時間,徜徉在蘇州古城的街巷之中,實地觀覽了與運河相關的地理現狀......這些鋪墊使運河游覽充滿了人文的、詩意的氣息。作者在運河兩岸清雅的桂花香氣中,看到了美景,遙想了往事,加深了情感。
初初覺得,我們在外出游玩時,也要向這位作者學習,做好對旅游景點的知識儲備工作。這樣的旅游才更有意義,收獲也會更豐富。
讀有所思
1.文中說:“有了這一番真切的認識,坐在游船上觀水、望景、看蘇州,就有了一番別樣的情趣和韻味。”請問“:這一番”指的是什么?
2.作者泛舟運河之上,看到了哪些著名景點?想起了哪些歷史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