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磊 吳懷中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宣布因健康原因辭職,“后安倍時代”的中日關系走向隨即成為備受關注的話題之一。與新冠疫情前和疫情剛暴發時相比,當前中日關系處于低走狀態。尤其是與中國和東亞鄰國逐漸重啟“線下模式”積極互動相比,中日外交板塊的消極因素仍然有所積聚,特別是5月以來日本對華政策出現較多負面動向。這是安倍政府對最近兩年對華政策初心的偏離。
春夏以來日本對華消極動向源自內外兩方面因素。首先是疫情催化政情生變,日本對華“謀進促好”動能不足。安倍在疫情防控、經濟復蘇等施政上被批失策,3月至今支持率下滑明顯。在他因健康問題辭職后,日本政局進入多事之秋,加速向“后安倍時代”過渡。顯然,內政困局也給日本外交帶來負面影響。安倍能夠用于外交的資源受限,無暇再“俯瞰地球儀”或完成“外交總決算”。為維系基本盤,一定程度上放任了黨內外保守勢力對華頻發消極聲音。
其次,美國加大對日脅迫拉攏,日本“對華協調”空間受壓。過去幾個月美國加大力度組建“反華聯盟”,日本繞著中國打轉、推動對澳印及東盟外交的路線,與美國“印太戰略”的軌跡有所趨同。美國有意將日本打造成“反華小圈子”的支點,從經濟、價值觀、國家安全等各層面對日施壓勸誘,日本在中美之間“左右逢源”的空間受到極大壓縮。在目前處境下,日本很難對美國正面說“不”,“對華協調”政策的意愿和靈活性,至少在美國大選前處于下行趨勢。
不過,偏離疫情前設定的對華關系初心有損日本國家利益。如果日本政府因美方施壓而一時迷茫,不如回看一下2017年中日關系改善以來,日本相應戰略目標的實施是否更為有效?國家利益方面的獲得感是否更強?
戰略自主和平衡外交是日本國家發展戰略的重要依托,安倍政府一度尋求在中美間的相對平衡,兼顧多方利益。但當前動向顯示,日本可能配合美國對華打壓,居中謀利,部分調整對華策略。比如,在規則及技術領域設限并壓制中國,以保持日本“經貿立國”的競爭優勢。這方面的動作包括加強經濟安全戰略,撥款支持制造業回流,建立防止高新技術外流的“安全審查制度”,大幅增高外資收購日本高新制造業門檻等等。又如,在傳統安全領域,日本政府啟動修改《國家安全保障戰略》,借機遂行安全防衛戰略調整轉型,相關動作包括醞釀發展對敵基地攻擊能力,高調聲稱加入“五眼聯盟”,介入南海及印太安全事務等等。
在當今國際形勢錯綜復雜但國家間利益相互融合的環境下,實施多向對沖和宏觀平衡,避免對立沖突和矛盾激化,是大多數國家的明智外交選擇。而反觀日本外交,不但有偏離正軌、違背自己對華政策初心之虞,而且它所追隨或屈從的對象已被公認為毫無大國的樣子和體統,甚至動不動就對盟友態度反復。跟著這樣的“老大”混,恐怕很多日本人自己心里都越來越沒底。
日本一些媒體和分析人士最近已在擔心,如果大選后的下屆美國政府對華政策有所回調,那么日本到時候的處境將會相當微妙甚至尷尬。這是何苦?日本與其心懷忐忑不如切實行動起來,謀求對華關系穩定健康發展。
況且當前中日關系發展大勢未變,隨時可以激活升溫,畢竟就在數月前疫情暴發初期,兩國還曾相互支持、密切溝通。兩 國的積極互動成效也很顯著,僅從經貿上看,2020年上半年中日雙邊貿易額就接近1500億美元。日本許多大企業的利潤主要來源于對華貿易和投資所得。相比與美歐貿易的嚴重低迷,今年7月日本對華貿易率先由負轉正。日本央行稱,日本下一階段經濟結構改革成效“取決于中國市場狀況”。再放眼而望,最近幾年中日關系恢復與改善比較穩定,帶動日本對外戰略實施更富成效,國家利益的獲得感變得更實,并使安倍經濟學的收益上升期與兩國關系的改善期發生著有趣的重疊。
隨著安倍辭職,“安倍時代”宣告結束,日本政局進入過渡期或不明朗期。日方人事、機制和政策的不確定性相應增加,中日關系發展再處重要且敏感階段,面臨向好、徘徊、下行的三種可能指向。為維護并發展兩國新時代關系,雙方應放眼長遠、保持定力,管控政治摩擦,深化務實合作,拉近國民感情。為此,當前兩國尤其應基于“十點共識”,尋求戰略溝通及穩定,管控安全危機,同時攜手維護自貿體制及區域產業鏈安全,應對逆全球化挑戰,開展抗疫復產等非傳統安全及全球治理合作。
日本“后安倍時代”已然開啟,希望安倍的退場及日本內政變化不會導致中日關系受到沖擊或發生倒退,也希望安倍的繼任者們能夠看清,一個穩定發展、合作共贏的中日關系作為長遠戰略無疑更符合日本國家利益?!?/p>
(作者分別是中國社科院日本所政治室副主任、日本所副所長)
環球時報2020-0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