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去支援武漢的日子（上）

紅瑪瑙

（一）? ?臨危受命

2020年1月23日是農歷臘月二十九。

下午6：30，小學生張豪宇家的電話鈴聲急促地響起來：“豪宇啊，我是媽媽。我和你爸爸接到命令，明天晚上出發支援武漢，你在家照顧好奶奶和哥哥……”

“啊？！可是，媽媽，你和爸爸都走了，奶奶和哥哥的飯誰給做啊？還有我，我們都得餓肚子……嗚……嗚……” 豪宇沒等媽媽說完，就著急地搶過話頭，沒說兩句就哭開了。

奶奶腿腳不好，在家上廁所都困難。哥哥患有腦癱，因此，爸爸媽媽才又生了自己。明天晚上，爸爸媽媽都要去馳援武漢，自己只能和奶奶、哥哥一起過年了……豪宇的心里一陣陣委屈，眼淚汩汩地往外流。

“豪宇，你先別哭。今天晚上的飯菜，我已經叫了外賣，一會兒就送到了，你照顧哥哥和奶奶吃飯。哥哥吃飯的時候總灑一身，你給哥哥圍好圍兜。奶奶牙不好，眼睛也看不清，你把飯菜里奶奶咬不動的東西全都挑出來。”媽媽在電話那頭說。

“媽媽，你是說今天晚上你和爸爸就不回來了嗎？”

“是的，時間緊迫，我們明天要帶很多醫療物資，全科室的醫生護士都在加班，媽媽是護士長，爸爸是科室主任，我們能不堅守崗位嗎？”

“媽媽，你明天能回家一趟嗎？”

“估計沒時間了，我給你買了個手機，可能明天就到貨。如果西安也封城了，叫不到外賣了，你就要上網搜索，學著給奶奶和哥哥做飯。我網購了很多蔬菜，應該夠你們吃一周，估計一會兒就送到。有人敲門時，你一定先問清楚再開門……”

“媽媽，你們要多久才能回來？我害怕……”

“兒子，別害怕。疫情面前，你的爸媽不能退縮，你希望自己的爸媽當逃兵嗎？新型冠狀病毒傳染性很強，你最近不要出門了，要響應政府號召，居家隔離。你聰明，學東西快，我相信，你會照顧好奶奶和哥哥的，你已經是一個小男子漢了，對吧？你爸爸這會兒也忙著，就不跟你通話了，我也要去忙了。兒子，我相信你能完成這個任務，你爸爸也對你充滿信心。兒子，加油！”

“可是，媽媽，我還不會用天然氣灶呢……”

“不用天然氣灶了，櫥柜里有一個電磁爐，你用電磁爐做飯，不用明火，我這邊也放心。電費我已經充上了。”

“可是，媽媽，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飯……”

“媽媽相信你，網上還有各種飯菜的做法。媽媽以前總不讓你用手機，等明天手機到了，你按說明書使用就好了。這次是對你的一個考驗，媽媽堅信你能做好。”

“好吧，媽媽，我保證……完成任務。” 豪宇低聲保證道，但他自己都覺得這一聲保證沒有任何底氣。

（二）? ?走馬上任

掛斷電話后，豪宇盯著自己剛才還在看的繪本故事發呆，腦子里一片空白。媽媽的電話把一團巨大的亂麻猛地拋給了他，他不知道該從哪里入手理清頭緒。

咚咚咚——有人敲門。

豪宇記著媽媽的叮囑，警覺地問：“誰啊？”

“小弟弟，別害怕！我是送外賣的，你媽媽給你們訂了三份晚飯。”

豪宇還是沒有放松警惕，他踮起腳尖，透過門鏡看了看，一個戴著頭盔、捂著口罩、穿著外賣制服、提著東西的小伙子正禮貌地站在門外。

豪宇打開了門。

外賣小伙并沒有掀起頭盔面罩，也沒有摘掉口罩。他關切地說：“你媽媽講了你家的情況，讓我幫你把餐盒打開，以免燙傷你。我能進屋嗎？如果你不相信我，請你記住我的工牌號和姓名。”

豪宇認真查看了外賣小伙的姓名和工牌，然后請他進了屋。

外賣小伙先用隨身帶的酒精棉球擦了手，再打開提袋，小心取出餐盒，將它們整齊碼放在餐桌上，再揭開盒蓋，最后擺好筷子和勺子。在這個過程中，他的頭盔和口罩一直沒摘掉。

豪宇不安地看著外賣小伙做好這一切，心里充滿了驚訝和疑問。

“小弟弟，不是所有人都是壞人。武漢發生了新冠肺炎，西安也有確診病人了。你最近千萬不要出去玩，在家照顧好自己和哥哥、奶奶。如果需要幫助，可以給我打電話。”

外賣小伙走了，走時留下了他的電話號碼。

豪宇把奶奶攙扶到餐桌旁邊坐下，又把坐著輪椅的哥哥推到奶奶對面，給哥哥系好圍兜后，自己坐在他們中間。

他先把奶奶咬不動的芹菜和蒜薹挑出來，把筷子和勺子遞給奶奶。看著奶奶吃開了，他便拿起勺子給哥哥喂飯。

這是豪宇第一次給哥哥喂飯。哥哥不怎么主動張嘴，得豪宇拿勺子碰幾次他的嘴巴，他才微微張口。一勺子飯菜，能喂進哥哥嘴里的充其量就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這還得反復往哥哥嘴里推送，飯粒、蔬菜粒和湯汁灑得到處都是。

豪宇的眉頭越皺越緊，臉拉得越來越長。在堅持喂了半個多小時后，他終于哇哇地哭出來了。他第一次感受到爸爸媽媽這些年的不容易。奶奶的情況好一些，她能將就著自己吃飯，但哥哥就難照顧多了，而爸爸媽媽每天除了上班，還要做這么多家里的事情。他有些后悔和自責，后悔才明白父母在家的重要性，自責沒有早點開始幫爸爸媽媽做家務。

他想給媽媽打電話，問問媽媽怎樣才能讓哥哥順利吃下飯，怎樣才能讓哥哥不把那么多飯菜灑到身上。

突然，哥哥“咿咿呀呀”地沖他比畫起來。奶奶抬起渾濁的眼睛，問：“你爸媽呢？咋……還沒回來？”

看著奶奶和哥哥，豪宇剛剛泛起的給爸媽打電話的想法又沉下去了。“這會兒給爸媽打電話能起什么作用呢？除了讓他們干著急外，沒有別的效果。”他對自己說。

咚咚咚——又傳來敲門聲。

豪宇再次警惕地問清楚后才打開了門——是媽媽網購的蔬菜到了，整整一箱，要啥有啥。和前一個外賣小伙一樣，送菜的師傅也是全副武裝，口罩、手套，甚至頭盔下面還戴上了護目鏡。

送菜師傅離開后，豪宇走到哥哥身邊，重新開始給哥哥喂飯。雖然哥哥的智商只有兩三歲小孩的那么高，但他好像看出來豪宇的不高興了，努力把嘴張得大大的，盡可能把勺子里的飯菜吞進嘴里。

看到哥哥的變化，豪宇興奮地對哥哥豎起了大拇指，情不自禁地擁抱了一下哥哥。

奶奶看見喂飯進行得比剛才容易一些了，也呵呵地笑出聲來。

服侍奶奶和哥哥吃完飯，豪宇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那份飯塞進肚子——他已經餓得不行了。

吃完飯，他就擦桌子、拖地，忙得滿頭大汗。他剛想坐在沙發上喘口氣，奶奶卻起身，顫巍巍地走向那一箱蔬菜。

他明白奶奶是要去把蔬菜放進冰箱。奶奶向來節儉，她肯定是怕蔬菜放在外面會壞掉。

豪宇趕緊起身攔住奶奶，把奶奶拉到沙發上，給奶奶打開電視機，讓奶奶看她喜歡的節目。他自己則拖著蔬菜箱走到冰箱跟前——蔬菜箱太沉了，他抱不起來。

還好，雙開門的冰箱夠大，媽媽買的蔬菜全部裝進去了。

咚咚咚——又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啊？”豪宇又一次警覺起來。

“物管員，你媽媽讓我過來的，你從門鏡確認一下。”

豪宇透過門鏡望出去，來者摘掉口罩和護目鏡，是小區物管處的那位漂亮阿姨。他趕緊打開門。

“你媽媽說，你得一個人照顧奶奶和哥哥，讓我過來看看你需要幫忙不，還讓我教你使用電磁爐，幫你們打掃一下房子并消毒。”物管阿姨邊進門邊說道。

進門前，她就重新戴好了口罩和護目鏡。除了口罩、護目鏡、手套外，她還戴著一個浴帽，腳上穿著鞋套。

物管阿姨麻利地檢查了每一個房間，用消毒液擦拭了廚房、衛生間、電視機遙控器，連門把手都沒有放過。

豪宇想去幫忙，但阿姨不讓，她說他沒有戴手套，消毒液會刺激他的皮膚。阿姨幫豪宇找到電磁爐，耐心指導他如何使用，一再叮囑他注意安全，用完就得立刻斷電。

臨走前，阿姨對豪宇說：“豪宇弟弟，需要幫助就撥打物管處的電話，我們24小時上班。疫情防控期間，你每天多開窗通風，盡量保持室內干凈衛生，自己勤洗手，給奶奶和哥哥也要勤洗手。最近不要出門，換下來的垃圾袋放在門口就行，我們物管處會派人取走。”阿姨離開時，提走了換下來的垃圾袋。

豪宇連聲感謝物管阿姨。

“不用謝！你爸媽要上前線支援武漢，我們在后方做些事情是應該的，全國一家人。”

送走物管阿姨，豪宇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武漢發生了疫情，西安也有確診病例。爸媽在家時，自己根本沒有關注這事，爸媽也沒有多提。爸媽確實買回了一些口罩、消毒液和酒精之類的物品，或許是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沒必要知道那么多;或許是覺得自己有作業，擔心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沒有告訴自己太多的情況。今晚來的三個人，個個全副武裝，嚴肅的語言和謹慎的行為說明啥？說明病毒傳播的情況不容忽視了……

夜深了，豪宇服侍哥哥睡好，又去給奶奶蓋好被子、關了燈。等躺到床上時，他已經困得不行了。可是，他腦子里還是揮不去兩位外賣員和物管阿姨包裹嚴實的樣子，他們說過的話也一遍遍地在腦子里回響，直到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未完待續）

小編：故事里，豪宇的爸爸媽媽連家都沒時間回，來不及見上兒子一面，只打了一個電話，就匆匆趕赴武漢戰疫前線;現實中，有很多這樣的“豪宇爸爸”“豪宇媽媽”，他們在這個特殊的春節里也沒能見上孩子一面，只能通過家書、電話傳達對孩子的思念和希望。比如駐守南海的四川省邛崍市北街小學二（3）班葉熙妍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