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黎和“善辯的薩姆”

胡紫霞

一說起達爾文，人們總會想到他創(chuàng)立的以自然選擇為中心的“生物進化論”。沒錯，達爾文經(jīng)過多年的實地考察與分析研究，終于在1859年11月24日出版了生物學史上劃時代的巨著——《物種起源》。在這本書中，他引用了很多證據(jù)說明在自然選擇作用下的物種進化規(guī)律，即“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如今看來，這個思想是進步而偉大的，可在當時，進化論一發(fā)表，達爾文就陷入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批評之中，有來自宗教的，有來自科學界內(nèi)部的。但達爾文是個不愛爭吵的人，盡量避免任何論戰(zhàn)，加上已經(jīng)五十歲的他身體不太好，就一直待在家里不斷地研究新材料，完善和修改進化理論。

所幸的是，達爾文有一批忠實的追隨者，他們在公開場合捍衛(wèi)達爾文的進化思想，使進化論有效地傳播開來。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托馬斯·赫胥黎，他是一位在動力學、地質(zhì)學和人類學領(lǐng)域成就卓著的科學家，并且頭腦機敏。赫胥黎這一次將代替達爾文加入論戰(zhàn)，他的對手是牛津大主教塞繆爾·威爾博福斯，這位大主教由于能言善辯、言辭犀利刻薄，獲得了一個外號——“善辯的薩姆”。

1860年6月的一個下午，在牛津大學會議廳里召開了英國科學促進會年會。一眼望去，大廳里黑壓壓一片都是教會人員，而達爾文學說的支持者則寥寥無幾。進化論成了此次會議爭論的焦點，達爾文本人卻并沒有出席。會上，威爾博福斯代表教會向進化論發(fā)起了猛烈攻擊。其實他不大懂科學，也不懂進化論，但當時最優(yōu)秀的比較解剖學家歐文爵士已為他準備好了發(fā)言稿。我們聽聽看他怎么說——

威爾博福斯：

達爾文先生要我們相信每一種四足動物、每一條爬蟲、每一條魚、每一棵植物……全都是由第一個會呼吸的生命原生質(zhì)細胞傳下來的，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簡直就是在否認神的意志的存在！要知道，上帝才是造物者。我們怎能背叛正統(tǒng)的宗教而去相信達爾文的這種假設(shè)！人在地球上與生俱來的至尊地位，人類無與倫比的語言能力，人的自由意志，人的墮落與贖罪——所有這一切都是上帝造人的證明！但有人偏偏無視這一點，這對教會而言真是巨大的威脅，必須盡快把達爾文的思想扼殺在搖籃之中，這次的年會就是一個理想的審判場所！

他接著轉(zhuǎn)向赫胥黎，故意提問，想要刁難赫胥黎。

威爾博福斯：

請問赫胥黎教授，你們一直認為人類起源于某種猿猴，我對此真是十分反感！能否告訴我們，你是通過祖父還是祖母接受猴子的血統(tǒng)的？

聽眾中頓時爆發(fā)出一陣嘲笑聲。赫胥黎知道威爾博福斯根本就不懂進化論，心想：好吧，我可要反擊了！

赫胥黎：

我為維護科學事業(yè)而來，任何偏見都無法損害達爾文先生的聲望。

赫胥黎先向聽眾通俗而又精彩地講述了進化論是怎么一回事，隨后轉(zhuǎn)向威爾博福斯。

赫胥黎：

關(guān)于人類起源于猴子的問題，當然不能像主教大人那樣粗淺地理解。另外，人們沒有理由因為猴子是自己的祖先而感到羞恥。但如果我有一個濫用才智，對不懂的科學道理隨便發(fā)表意見，以花言巧語的偏見和錯誤來掩蓋真理的祖先，我將感到無地自容！

赫胥黎把威爾博福斯說得啞口無言，主教當時就退出了會場。要知道，那個年代敢對主教如此不敬，可是件不尋常的事情。但事情還遠未結(jié)束，進化論與“神創(chuàng)論”的斗爭延續(xù)了很長時間。

除宗教之外，對進化論的真正挑戰(zhàn)，還來自科學界內(nèi)部。比如開爾文勛爵，他推算出地球的年齡約為幾千萬年，這對物種通過自然選擇進化而言實在太短了。因此，他也對進化論持反對態(tài)度。當然后來證明，達爾文的進化論更為正確。

可以說，進化論自提出以來，引發(fā)了很多爭議。縱觀達爾文的一生，他始終是一位天性平和、誠懇慷慨的紳士，他熱愛大自然，并被自然界生生不息的奧秘所吸引。無論過去和現(xiàn)在他受到了多少誹謗和攻擊，值得慶幸的是，他總算活著看到了進化論備受大多數(shù)人推崇的那一天，他的不朽業(yè)績得到了充分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