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壁畫之《釋迦摩尼說法圖》的藝術性表現分析

馬楠

沈陽師范大學

在中國，有這樣一個地方，作為當今世界延續時間最長、保存規模最大、保護最為完好的佛教石窟群，被世人稱贊為“沙漠中的美術館”“墻壁上的博物館”，這個地方就是敦煌莫高窟。始建于南北朝十六國時期的敦煌莫高窟，歷經多個朝代的擴建，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的佛教藝術群，巔峰時期洞窟數量達到千余個，至今保留下來的石窟有735個。其中，492個石窟里布滿了精美的壁畫并佇有莊嚴的佛像，歷經千年風煙，依舊絕美震撼。本文帶領人們了解第57窟中的壁畫《釋迦摩尼說法圖》，聆聽壁畫的聲音，用充滿溫度感的文字傳遞出歷史信息的點點滴滴，“讓文物說話，讓歷史說話”。

一、概況

在莫高窟中段的第57窟南壁中央繪有一幅初唐時期的壁畫——《釋迦摩尼說法圖》，此圖高172.5cm、寬164.5cm，畫面構圖緊湊，描繪精細，設色富麗。畫中一共有十九位尊者（包括一對神獸、一對天女），是說釋迦摩尼說法，諸位尊者圍繞在旁的故事，天、人、獸共享這片慈悲、莊嚴的凈土。

二、《釋迦摩尼說法圖》的形態塑造分析

南壁中央說法圖，四周畫千佛，下部畫供養人（大部分已殘毀）。中央的菩提寶蓋下，釋迦摩尼結跏趺坐于雙獅座上，手施無畏印說法，座前設熏爐，左右有雙獅守望。上有寶蓋雙樹，側立二弟子，觀音、大勢至等十菩薩和二力士。佛像兩側，照例是一老一少二弟子，側立迦葉、阿難二弟子，年老的弟子手持凈瓶，年輕的弟子托缽，侍奉于兩側。兩大菩薩均面向觀眾，在大菩薩后面的三身菩薩雖然只露出頭部，但面容秀美，神情各異，特別是靠近佛像的一身菩薩，手托蓮花，頭微側，目光向著觀眾，神態嬌媚。說法圖上方菩提樹兩側各有一身飛天，他們體態輕盈，隨著翻卷的彩云自由地飛下來。

釋迦摩尼位于南壁中央。圖中人物肉髻覆頂，腦后有華麗的頭光，身著僧祇支，肩覆袈裟，結跏趺坐于蓮花臺，慈祥端莊，神勢肅穆，令人肅然起敬、仰慕神往。左側的托缽弟子——阿難，年少英俊，面色紅潤莞爾，神情莊嚴沉靜，手托一只藍色水晶缽，身著田相袈裟，默默佇立。與其說是僧，更像是個尼，面粉唇紅的色澤顯示了充沛的內在生命力。大勢至菩薩，位于南壁中央東側（右）。圖中人物梳發髻戴頭飾，冠前有小化佛，腦后有頭光，身著斜披絡腋有清晰、細致的紋樣，腰系及地錦裙。瓔珞飾滿寶石自兩肩同時垂向腹間或腿部再向上卷，佩戴項圈、手釧、臂釧等配飾，神態端莊祥和。

敦煌石窟中最美的菩薩——觀音菩薩，位于南壁中央西側（左）。曾被后人多次引用臨摹作畫。菩薩梳發髻頭戴化佛冠，腦后有頭光，項飾瓔珞，著僧祇支，腰裹長裙，佩戴手釧、臂釧等配飾，神情溫婉，婀娜多姿，充滿溫柔善良；眼瞼，面頰的設色層層疊韻，雙頰白里透紅，造型上呈出s型，華貴的衣飾，頸部的瓔珞、手鐲，頭冠均襄有白土和金箔混雜的裝飾，以瀝粉堆金的手法塑出，富有立體感，與僧祗支精致的裝飾花紋和絢麗的色彩相配合，呈現出金碧輝煌的效果。在敦煌，這種工藝始自初唐，而盛于宋代、西夏。觀音菩薩兩手上舉，配合著微微低下的頭，神態矜持，又顯出東方女性的嬌柔和嫵媚。在莫高窟眾多的唐代菩薩畫像中，這幅作品堪稱是無與倫比的絕美佳作，因其驚艷的造型至今存世，故被日本著名畫家平山郁夫贊譽為“美人菩薩”。因此，第57窟也被世人喚作“美人窟”。石窟四周的菩薩也同樣爭奇斗艷，美麗的菩薩形象，美艷的目光，溫淑艷麗，蘊含了唐朝人心中理想的美。

位于南壁左右下腳的為金剛力士，圖中人物梳發髻戴頭飾，佩戴項圈、手釧、臂釧等配飾，金剛力士身材短小，上身半裸，赤足而立，手臂和腿肌肉突出，雙眼圓瞪，張口欲吼，手持金剛，神態威武，保持畫面布局的統一，給人的心理一種凝重、渾厚和現實的歷史感受。

三、《釋迦摩尼說法圖》的繪畫技巧分析

很多石窟有浮雕隱沒于壁畫之中，也有在平面壁畫中作一些浮雕式的凹凸，如說法圖中央釋迦摩尼發髻的螺旋狀隆起；美人菩薩冠飾、瓔珞及臂釧等處并非簡單的平面繪成，而是呈立體式的微微隆起于墻壁。敦煌壁畫以色彩見長，不足之處則以金色飾之，稱為敷金。此法分為三類，即貼金、描金和瀝粉堆金。較之貼金、描金而言，瀝粉堆金更是絕妙，第57窟菩薩身上的裝飾即屬于這一范疇。簡單地說，瀝粉堆金就是在作品主體的粉線、粉點上以貼金的方式予以裝飾。據史料記載，敦煌民間在使用傳統工藝制作此類作品時，多用牛膠摻和熟石膏，將其攪拌如泥后再裝入防潮的皮囊內，出口接一細管，用時面朝墻壁擠壓皮囊，則泥從管出，繪成圖案。待粉干透，再涂膠水于粉線之上，之后貼上金箔，即成瀝粉堆金。此法與時下慶生之時所食蛋糕上方奶油的制作手法較為接近，又像是日常洗漱時擠牙膏的環節，不可謂不奇妙。直至今日，在那些一絲不茍、精益求精的壁畫上，我們都能感受到一千多年前畫匠們的專注精神，在千年歲月的流傳下沉淀出了歷史的美感。

四、結語

敦煌藝術經歷一千六百余年，兼融西方，匯合中原，具有廣泛和宏大的包容性。涵蓋了從具象到抽象，從工謹至寫意，從民間畫風到文人筆墨意象，從宗教圖式到世俗百態寫真等藝術形式。敦煌壁畫是敦煌藝術的主要組成部分，技藝精湛，第57窟規模雖不大，但彩塑和壁畫都展示出細膩精妙的藝術特征，可以說是初唐時期敦煌石窟的代表窟之一，其壁畫《釋迦摩尼說法圖》表現出了由隋朝的“細密精致而臻麗”向大唐的富麗燦爛過渡的繪畫風格，是初唐時期的代表佳作，為中國古代史研究提供珍貴的形象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