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江麗

[摘 要] 梳理按要素參與分配的思想,分析數字要素參與分配的必要性與可行性,指出數字出版平臺采取要素參與分配是重新認識平臺生產中知識、非物質勞動以及數據等要素價值的結果,是引導平臺資本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環境下健康規范發展的保障。根據國內外數據要素參與分配的發展雛形,我國數字出版平臺完善要素參與分配的路徑是:一是建立第三方數據中心,培育與引領數字要素市場;二是在“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下,對市場屬性與公共產品屬性的數字出版平臺建立差異化分配機制。
[關鍵詞] 數字出版 平臺資本 要素分配 數據 知識
[中圖分類號] G237[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9-5853 (2020) 04-0088-07
Improve Digital Publishing Platforms Income Distribution Mechanism Based on Factor Participation: Actuality and Paths
Zhu Jiangli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210026)
[Abstract] Reviewed the thoughts of factor-participation-based income distribution; analyzed the necessity and the feasibility of the new mechanism, and pointed out which is the result of? bringing the value of knowledge, immaterial labor, data and other factors in platform production back in view. It is a breakthrough for the healthy and normal development of platform capital in the socialist market economy environment. According to some of data factor participating income distribution prototypes at home and abroad, on the one hand the third-party data center should be established to cultivate and to enhance the digital factor market; on the other hand, under the principle of “efficiency first, giving consideration to fairness”, differentiated distribution mechanisms should be established addressed digital publishing platforms market attributes or public goods attributes.
[Key words] Digital publishing Platform capital Distribution of factors Data Knowledge
平臺競爭日益成為當前市場競爭的主要特點,數字出版也不例外。根據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發布的《中國數字出版年度報告》,數字出版包含的內容非常廣泛,含有互聯網期刊、電子書、數字報紙、博客類應用、在線音樂、網絡動漫、移動出版、網絡游戲、在線教育9大類。與之對應,在這9大領域涌現出的數字出版平臺包括電子書出版和閱讀平臺、數字報紙平臺、數字期刊平臺、博客平臺、動漫平臺、音視頻平臺、游戲平臺、在線音樂平臺、在線教育平臺等。這些大型數字出版平臺改變了人們創作與閱讀的方式,打破了以傳統出版社為主導的出版發行模式,逐漸發展成為引領數字出版產業鏈重構的新市場力量[1]。為了加強對平臺經濟的引導,2019年國家不僅出臺了《關于促進平臺經濟規范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還在黨的十九大四中全會中首次提出增加數據作為新的生產要素參與分配的指示。2020年4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提出更加明確的要素市場化改革路線包括“加快培育數據要素市場”。這一系列文件表明,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完善要素參與分配機制,是促進數字平臺更加規范健康發展的改革方向。那么,響應這一指導思想,數字出版平臺應該怎樣完善要素參與分配的機制呢?本文就此問題展開探討。
1 按要素分配的思想來源
要素分配理論由來已久。西方經濟學與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的分配理論同源于古典收入分配理論。最早威廉·配第(William Petty)在《賦稅論》(A Treatise of Taxes and Contribution)中提出工資、地租、利息等分配方式,是以勞動價值為基礎的多種要素參與分配思想的雛形[2]。亞當·斯密(Adam Smith)更加清晰地提出三種階級以及三種收入方式,即工人獲得工資,資本家占取利潤,地主收取地租。薩伊吸納了亞當·斯密的思想,進一步提出包括經濟三分法、生產三要素及“三位一體”的古典收入分配理論,認為勞動、資本與土地作為三要素創造了商品的效用,是商品價值所在[3]。之后,馬克思政治經濟學與西方經濟學在分配思想方面出現了分野。
1.1 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的分配思想
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的分配思想有以下特點:首先,認為生產要素所有權是分配的前提。“勞動力的、資本的和土地的所有權,就是商品這些不同的價值組成部分所以會分別屬于各自的所有者,并把這些價值組成部分轉化為他們的收入的原因”[4]。其次,生產結構決定分配結構?!胺峙涞慕Y構完全決定于生產的結構……就形式說,參與生產的一定形式決定分配的特定形式, 決定參與分配的形式”[5]。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分配的對象是勞動要素所創造的。由此可見,馬克思(Marx)吸收了古典經濟學從勞動角度來理解利潤、地租等內容,同時又堅定地提出勞動價值論,批判地指出分配關系具有獨特性、歷史性和暫時性[6]。
分配關系最終應該決定于生產關系。在社會主義生產關系中,勞動是價值的唯一來源,因此理所應當要求按勞分配的分配關系。但是,按勞分配需要以公有制經濟為前提。故而完全按勞分配存在于馬克思描述的消滅了資本主義剝削關系的社會主義公有制社會之中。在目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社會中,按要素分配是在勞動價值論基礎上,對按勞分配在形式上的轉化[7]。也就是說,發展社會主義生產力要求充分調動要素為社會主義社會生產使用價值;則要素所有者為生產做出了貢獻,就有權參與對生產成果的分配。這一點在中共十四屆三中全會上獲得了確認,會議明確了“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其他分配方式為補充”的分配制度。
1.2 西方經濟學按要素分配的主要思想
在“邊際革命”的影響下,新古典經濟學家進一步完善了要素報酬分配機制??死耍–lark)提出按照要素邊際生產力進行報酬分配[8]。馬歇爾(Marshall)補充了市場供求關系對要素報酬的影響,主張將商品供求與邊際理論相結合[9]。20世紀80年代,面對資本主義世界普遍出現的“滯漲”現象,凱恩斯(Keynes)指出有效需求不足是造成“滯漲”的根本原因。其中,就業問題與收入分配不公是引起有效需求不足的重要原因。因此,凱恩斯提出通過國家加大公共投資,拉動就業,縮小社會收入差距[10]。與凱恩斯不同,威茨曼(Weitzman)提出剛性工資才是造成資本主義世界“滯漲”的緣由,他在著作《分享經濟:用分享制代替工資制》中主張工人與雇主按照一定比例分享利潤。那是一種彈性要素報酬分配機制[11]。這一思想最早可追溯到杜能(Thunen)的《孤立國》和穆勒(Muller)的“工資基金說”,同時受到同期經濟學家凱爾索(Kelso)“員工持股理論”的啟迪。此外,一些研究還豐富了要素配置的影響因素,如金融因素、制度因素等。
總的來說,無論是馬克思以勞動價值論為基礎的分配思想,還是西方經濟學中的要素分配思想,顯然都不能與當前數字經濟發展變化相適應。不過,經濟學作為隨實踐不斷發展的學科,其要素分配思想有如下3點啟示:首先,要素的所有權是分配的前提;其次,分配的方式由生產條件所決定,受到供需關系與要素邊際生產力等因素的影響;再次,按要素分配的方式對經濟活動有明顯的調節作用。
2 數字出版平臺要素參與分配的必要性
數字出版平臺采取要素參與分配的做法,是在平臺環境下對由來已久但是一直被低估的知識、非物質勞動以及數據等要素價值進行重新認識的結果,有助于進一步完善平臺模式的管理機制。
2.1 對知識價值的重新審視
各國很早確立了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對著作權歸屬和權益有著明確的規定。即便如此,仍然有一些學術研究成果和網絡知識創作很難獲得著作權保護。就學術出版來看,問題在于作者、期刊與平臺之間的地位不對等。在僧多粥少的學術期刊市場,作者無償或在極低報酬的基礎上向期刊讓渡出版權;期刊為了擴大引用率和知名度,也往往不得不無償或低報酬地讓數字學術出版平臺收錄期刊全文;可是,學術期刊出版平臺或集成平臺在面向機構和個人用戶時卻收取較高的費用[12]。在這個過程中,創造的物質財富并沒有回饋創作人本身。就網絡知識創作來說,同樣很難獲取公平報酬。其中原因有三:一是輕易的復制傳播使得原創者身份模糊;二是所創作的知識產品,水平高低不齊,鑒別難度大;三是知識對生產、生活產生的價值難以量化。因此,無論學術研究成果還是網絡知識創作,都被迫成為沒有競爭力與排他性的公共產品。作為公共產品,它們對社會生產與經濟發展的價值毋庸置疑,但是,由于長期以來其價值和貢獻都難以量化,因此難以建立起公平、有效的價值回饋路徑。
2.2 對非物質勞動的重新評估
數字出版平臺除了知識性內容,還有大量網絡文學、音樂、視頻作品等。其中,有些作品會申請版權保護,但是大量網絡原創作品或因為正式出版成本過高,時間過長,或因為沒有正式出版機會,或因為作者沒有版權意識,而簡單地上傳到網絡。這一類創作的主體部分與有可能指導生產的知識不同,主要供大眾“娛樂消遣”之用。這些作者與平臺沒有明確雇用關系的作品是支撐博客、網絡文學或音視頻平臺的主體內容。這些創作消耗了勞動者的腦力與體力,創作者花費了勞動時間但卻無法獲得勞動報酬。在邁克爾·哈特(Michael Hardt)和安東尼奧·奈格里(Anotonio Negri)的研究中,稱這一類數字勞動為“生產非物質商品的勞動”,包括已經被信息化和被融入了先進通訊技術的大工業生產勞動、分析創造性的和日常象征性的勞動,以及人際交際與互動的情感勞動[13]。在他們看來,平臺上的知識生產屬于智力或語言勞動;娛樂內容生產屬于情感勞動,用于使人們放松、愉快、幸福或興奮等。這些勞動同樣具有價值。值得指出的是,在終端,用戶通過他們對內容的消費、解讀、加工與討論,促進了內容的二次傳播——其本身也是一種數字勞動。
2.3 對免費數據的重新解讀
數字出版平臺的數據中臺記錄與儲存著用戶個人信息與使用習慣的海量數據,用于分析與預測用戶行為。這些數據既涉及用戶個人隱私,也是用戶進行數字勞動的客觀證據。平臺對數據的占有是客觀事實,但是這些數據的所有權、使用權與收益權歸屬究竟是誰?數據對于許多平臺來說是一種可免費獲取的生產資料;即使平臺用“算法”標榜自己的創新,依然不能改變數據作為生產資料的本質。而對生產資料所有權、使用權與收益權加以明確,才能更好地引導平臺生產和提供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要求的產品與服務。數據的權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數據的定價與經濟價值的實現也是有困難的。數據作為一種生產資料,具有易復制性、非排他性與非競爭性的特點,可以被反復使用。數據的價值并不取決于本身,而表現在大數據聚集后產生的數據意義與數據應用之中。而且,數據一旦離開數據所有者,數據的使用、復制與傳播都與所有者沒有關系。這就很容易造成數據的實際使用者(平臺)事實上占據數據創造的全部結果。
3 數字出版平臺要素參與分配的可行性
根據上面提到的要素分配思想,要素參與分配的前提是:首先,確定平臺創造的價值是要素參與生產的結果;其次,確認要素與要素的權屬;最后,明確要素貢獻大小。如果這3個問題不能夠明確,便無法按要素進行分配。
3.1 平臺價值是多要素共同創造的
馬克思曾指出:“分配是以這種實體已經存在為前提的,也就是說,是以年產品的總價值為前提的,而這個總價值不外就是物化的社會勞動。”[14]于是在勞動價值論的視角下,平臺創造的收益應該是勞動力進行必要勞動和剩余勞動的結果。不過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平臺價值是多種要素共同參與創造的。首先,平臺價值的創造必須輔以資本要素、技術要素和管理要素。如果沒有資本投資,勞動要素就不能投入生產,勞動創造價值的潛力就無法發揮;如果沒有技術搭建平臺實現作品的線上發表與互動,那平臺就無從談起,平臺相關的勞動更加無處施展;同樣,如果沒有管理組織資本與技術,平臺模式就無法運轉。其中,管理要素包含的不僅是管理人員的勞動投入,還有無形的智力投入、組織能力與風險管控能力。其次,知識是平臺很重要的生產資料,同時也是商品表現形式。知識參與平臺價值創造表現為兩種形式:一是內化的知識作為大腦抽象勞動,內涵于勞動力本身,影響勞動力參與平臺發展的水平;二是外化的知識呈現在數字媒介載體上,或成為正式出版的數字作品,或成為平臺上非正式出版的數字內容。再次,大量用戶的非物質勞動凝結轉化成平臺最基礎的數據要素。因為用戶及其活動量化成為可以計算與分析的數據,平臺獲得了用戶信息,提升了市場預測與競爭能力。同時,這些數據也為平臺廣告與交易提供了重要依據。因此,要素共同參與是勞動創造價值的前提,而釋放要素活力符合社會主義解放與發展生產力的根本要求。
3.2 要素與要素權屬是可以明確的
“參與生產的一定形式決定分配的特定形式,決定參與分配的形式”[15]。那么在數字出版平臺中,勞動、資本、知識、技術、管理與數據等多種要素都參與了平臺生產,它們理所應當參與分配。在現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技術、管理乃至知識的所有權是比較明晰的,唯獨數據要素的所有權暫時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十九大四中全會首次提出數據應作為要素參與分配,因此明確數據權屬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對于數據權屬可以從3個方面加以思考。首先,從數據的法律屬性上講,個人數據屬于個人隱私,具有人格屬性和財產屬性,數據應該歸個人所有。其次,從數據創造價值的角度來看,數據歸個人所有并不利于數據流動。這將使大數據采集難以進行,商業、研究乃至公共治理都會遇到阻礙。因此,應該在個人數據的所有權歸個人的前提下,允許數據使用權轉讓。數據常見的使用者包括企業、科研機構或政府部門。最后,從社會基本制度的要求考慮,如果數據資產被平臺資本無償占有,平臺資本主義過分發展壯大,是不利于人民群眾共享發展果實的。一些西方國家的學者甚至提出占有海量公民數據的社交媒體作為一種重要的社會資源應該歸國有化的主張[16]。不過,國有化也有其明顯弊端,同樣無法解決平臺擁有絕對權力與壟斷地位的弊病。結合我國國情與市場規律來看,數據歸勞動者個人所有,可允許轉讓使用權;若因使用而產生收益,收益權應該歸數據所有者與使用者共有。政府作為市場監管者,應該對收益的分配機制發揮監督與調節作用。
3.3 要素貢獻是可以量化的
要素貢獻牽涉要素定價。一般而言,有形的要素定價是有跡可循的,而無形的要素由于難以量化,經常會被嚴重低估。因此,參與數字出版平臺生產的要素中,知識與用戶非物質勞動時常面臨著貢獻難以追蹤與量化的窘境。所幸區塊鏈技術的發展為知識與用戶非物質勞動的記錄與追蹤提供了可能的解決方案。區塊鏈是一種以“去中心化”理念為核心的“分布式記賬”技術。在區塊鏈中,海量數據是互相沒有關聯的節點;節點間基于一套共識,隨時驗證相關信息的傳遞(交易)狀況并予以記錄和更新[17]。區塊鏈技術令互聯網上難以追蹤的原創知識與個人數據所有權變得公開透明,從而使得兩者作為生產資料被使用、加工與傳播的軌跡變得可追溯,要素的貢獻因而也就能夠被測算[18]。因此,區塊鏈技術為數字出版平臺按要素實行分配提供了技術前提。
4 以要素參與分配推動數字出版平臺價值重構的思考
盡管推動數字出版平臺按要素分配收入的條件已經基本具備,但是具體采用何種機制,走怎樣的發展道路還需要謹慎探討。其中最為核心的問題是,落實數據要素管理以及建立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據要素報酬機制。這是數字出版平臺完善要素參與分配的前提條件與必經之路。
4.1 國內外數字出版平臺數據要素參與分配的發展雛形
國內外數字出版平臺在盈利模式的探索過程中,陸續出現了一些以數據要素為抓手,為知識、用戶數字勞動等多種要素提供相應報酬的分配機制雛形。它們主要表現為以下兩種情況:一種體現為加強作者互聯網發布內容的知識產權保護。我國盛大文學推出的“云中出版計劃”是早期利用互聯網平臺為廣大作者的網絡出版作品提供知識產權服務的模式。在區塊鏈技術的支持下,個人自助出版與微出版的知識產權保護需求可以更好地得到滿足。國外Authorship和Publica等數字出版平臺中,作者可進行自助數字出版,從而不必受到出版社復雜出版條款的束縛,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同時,為了加強版權管理, Creary、Eureka 等平臺發動用戶在網絡上進行審稿與編輯,并通過區塊鏈比特幣的方式來獎勵此類數字勞動。Custo公司則通過“賞金獵人”進行盜版甄別工作,并以加密貨幣獎勵金的形式獎勵盜版舉報者[19]。另一種情況是,平臺運用區塊鏈技術加強創作者與用戶關系的管理,并對用戶的“數據”供給提供代幣。如PUBLIQ區塊鏈出版平臺、Steemit社交平臺等,為了激勵與保障用戶與創作者互動,提供點對點打賞模式或獎勵讀者分享文章內容。我國的今日頭條、快手等互聯網公司為了吸引用戶,也紛紛開展閱讀或刷視頻“領紅包”活動。不過,這些活動的開展本質上還是一種“拉新”與提高用戶留存的營銷活動,在報酬獲取辦法以及金額方面并沒有建立合理機制。由此看來,要推動數字出版平臺數據要素分配,或需要政府力量的推動與合理分配機制的建立。
4.2 我國要素參與分配的數字出版平臺價值重構路徑
建立我國數字出版平臺要素參與分配機制,引導平臺價值重構,一定要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要求,即要以公有制為主體,以共同富裕為目標。要實現這一要求,應從市場培育與機制建立以及差異化分配機制完善兩方面尋求突破。
4.2.1 通過建立第三方數據中心,引領數據要素市場發展
中央下發的《意見》中明確提出要“著力加快培育數據要素市場”。數據要素市場從無到有需要一系列規則的重新確立。因此,可以從技術升級與規則重塑兩方面雙管齊下,利用區塊鏈技術建立第三方數據中心兼平臺代幣(或積分)管理中心,著力培育數據要素市場,引導與監督各類數字出版平臺的要素參與分配的機制改革。具體來說,可由政府設立第三方數據中心兼代幣(或積分)發行管理機構,負責出臺數字出版平臺數據管理規范,加強對數字出版平臺數據使用的監督,同時審核與管理平臺代幣(或積分)發行的規模與分配方式。平臺發行的代幣(或積分)并非虛擬貨幣,而是一種用戶非物質勞動與知識要素貢獻的計量方式。雖然市場中有的平臺通過直接發送優惠券或現金的形式吸引用戶參與,但是定價缺乏規則,也沒有連續性。為了督促平臺通過發行代幣(或積分)實現要素參與分配,與用戶共享利潤,就需要建立統一的代幣(或積分)發行兌換機制。
圖1 第三方數據中心管理下的數字出版平臺要素市場
圖片來源:作者自行整理而得。
如圖1所示,廣告商向平臺支付廣告費x1,同時用戶向平臺購買數字產品或繳納會員費x2。這兩部分費用是平臺的經營收益。平臺在扣除支付工資、固定資產等運營成本c后,要按一定比例k支付非版權付費創作、用戶數字勞動以及數據等要素報酬,即拿出k(x1+x2-c)(0 < k < 1)向第三方數據中心兼代幣(或積分)發行管理機構購買代幣(或積分)。第三方數據中心在審核平臺的代幣(或積分)發行方案后,發行一定規模的代幣(或積分),交由平臺運營。用戶按照平臺參與規則,從平臺上獲得代幣(或積分),從而與平臺分享利潤。用戶獲取的代幣(或積分)要通過第三方數據中心按照統一規則兌換現金或消費券。如此一來,第三方數據中心成為數據、數字勞動與知識等要素市場的監督者與調節閥,不僅保證用戶為平臺提供的數字勞動、知識創作以及數據按照平臺運營績效獲取要素報酬,而且促使平臺的價值能夠獲得準確評估,還能改善廣告程序化購買市場中虛假流量的問題。
只有數據要素市場的建立與完善,才能讓長期被低估的知識、用戶非物質勞動以及個人數據獲得應有的保護與報酬,數字出版平臺才能真正實現多種生產要素按照貢獻參與分配。
4.2.2 堅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原則,建立差異化分配機制
在按照要素貢獻進行收入分配時,要考慮到“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因而國家應該對市場化產品屬性與公共產品屬性的兩大類數字出版平臺建立差異化的分配機制。
市場化產品屬性的數字出版平臺包括在線教育平臺,博客類應用平臺,文學、游戲、音樂、視頻等娛樂平臺,數字圖書平臺以及互聯網公司的新聞平臺等。對這一類平臺,應該加速納入數字要素市場管理,以區塊鏈技術推動多種要素共同參與平臺利益分享。在區塊鏈技術下的數字出版平臺運營模式一般是:創作者發布作品,獲得認證與代幣(或積分)獎勵;廣告商購買代幣(或積分),獲得廣告投放權;讀者通過購買代幣(或積分)獲得閱讀權,參與互動則可獲取相應代幣獎勵(或積分);平臺管理者對內容的管理獲得管理代幣(或積分);? 機器算法基于運算獲得平臺獎勵代幣(或積分)。與此同時,平臺資本的利潤主要來自兩部分:一是內容發布與運營收入,即數字產品購買費用(或會員費);另一部分來自代幣(或積分)運營的差額,即廣告收入。平臺利潤越高,代幣(或積分)的單價就越高;反之,風險也需要平臺資本與其他要素共同承擔。如此一來,知識、數據、管理與技術的貢獻都能夠通過代幣(或積分)計量的形式貯存下來,并按照一定比例與資本分享利潤。
公共產品屬性的數字出版平臺主要包括學術期刊出版平臺,以及部分傳統媒體與出版社創辦的數字新聞平臺或數字閱讀平臺等。我國學術期刊出版平臺目前是中國知網、萬方與維普三足鼎立的態勢。其中,知網獲得了更多國家政策的扶持。這一類平臺的分配機制,一方面要在內容端完善上游數字著作版權保護,建立起“作者—期刊—平臺”版權讓渡的規范流程與價值回路;另一方面,平臺作為公共知識產品的提供者,在盈利模式開發的同時要考慮服務對象的特殊身份,制定合理的會員費或授權使用標準,對廣大科研院校特別是學生會員實施優惠定價。鑒于此,國家也應該酌情考慮對平臺適當的稅收減免與財政補助。傳統媒體或出版社創辦的數字平臺雖然有著較為完善的采編體系與相對規范的知識產權保護,但是這些平臺傳統的編審模式以及人員都處于數字化轉型的探索期,加之數字時代讀者因閱讀習慣改變而大量流失,市場表現不盡如人意。為了支持這一類平臺發展,有必要通過財政補助,鼓勵平臺堅持專業化發展,提高內容出版質量。在市場端也可以通過代幣(或積分)優惠政策,加大對平臺的扶持力度,幫助吸引用戶,調動用戶的積極性。通過二次分配對這一類公共產品屬性的數字出版平臺加以扶持。這也是堅持公有制經濟為主體的表現。
5 小結與展望
隨著數字出版平臺的發展,數字出版平臺企業迅速崛起,平臺經濟治理中關于知識產權保護、用戶數字勞動以及數據權屬等問題的爭論日益激烈。厘清數字出版平臺生產要素,培育數據要素市場與完善要素參與分配機制,可以使得長期被低估的知識、用戶非物質勞動與個人數據要素獲得合理報酬,并且通過按照要素貢獻分配與二次分配調節政策相結合,能夠更加科學而公平地重構我國數字出版平臺分配制度。于整個社會而言,數字出版平臺分配改革可以作為試點領域,以此作為經驗推動更多平臺主體分配制度改革,不失為引導平臺經濟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健康發展的政策選擇。
注 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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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0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