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未來， 但你有

東荊

Chapter? 1

“看完這個視頻，你記住了多少？”

直到電腦桌面呈現(xiàn)在影幕上，曲洛洋才把目光收回來：“視頻想表達的，應(yīng)該是貴公司……”大概停了1分鐘，她才試探性地說，“是老板創(chuàng)業(yè)歷程的艱辛？”

“不是……不過你看得很投入。”面試官合上了筆記本，“這樣吧，你回去等通知。”

“好。”曲洛洋回應(yīng)得很沒底氣，但還是為自己爭取了一下，“希望貴公司能給我一個鍛煉的機會，我會努力的。”

“OK。”對方點點頭。

這就是曲洛洋來A城的第一個面試，全程基本處在一個很被動的狀態(tài)。

一走出公司，周遭的熱氣霎時涌來，強烈的日光讓曲洛洋有點睜不開眼。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從身邊經(jīng)過，駕駛座上那人的身影讓曲洛洋加快了步伐。

聽說他也在A城。曲洛洋還沒走幾步，那輛車已經(jīng)消失在不息的車流中。不一會兒，曲洛洋就接到面試公司的錄用電話。對方通知曲洛洋下周一報到。

曲洛洋有點意外。在這失業(yè)的3個月時間里，曲洛洋斷斷續(xù)續(xù)面試了10多家廣告公司，最后都是杳無音信。回看上一份工作經(jīng)歷，曲洛洋也覺得自己是個一事無成的人。

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廣告公司工作1年，公司上下都知道策劃部有根不愛說話做事又慢的曲木頭，時間久了，策劃部有什么重要案子都不會叫上曲洛洋，因為曲洛洋即便在現(xiàn)場也是一聲不吭。于是曲洛洋被公司勸退也就成了一件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椤?/p>

如果誰會聘用她，那肯定因為這個公司極度缺人。曲洛洋對此深信不疑。

Chapter? 2

上班的第一天，曲洛洋就被一堆文件埋沒在電腦桌前。但是還沒等曲洛洋坐熱椅子，就聽見外面走廊高跟鞋“噠噠”的聲音，有點氣勢洶洶。

“陸總監(jiān)，這是小曲。”人事和這位陸總監(jiān)講話的時候，曲洛洋的手心已經(jīng)滲滿了細細小小的汗珠。

陸總監(jiān)瞥了一眼曲洛洋，冷冷地說：“公司當(dāng)我們文案部是回收站嗎？”

曲洛洋被這位妝容精致的陸總監(jiān)嚇到了，她還沒緩過神來，就聽見人事和她說：“你先坐著吧，有問題再找我。”說完正要走，她又回過頭來補了一句，“對了，我叫姜楠，早上好像沒和你說。”

“謝謝你啊，姜……楠……經(jīng)……理。”

“你說話結(jié)巴？”陸總監(jiān)突然插了一句，曲洛洋急忙說：“沒有沒有。”

只是姜楠這個名字，讓曲洛洋想起記憶中的那個男孩也姓姜，一個像冬日里陽光般溫暖的男孩。

“文案部不養(yǎng)閑人。”陸總監(jiān)鍵盤似的聲音噠噠響，“今天和姜經(jīng)理熟悉下公司，明天開始去做會議紀要。”

“好……好的。”曲洛洋的聲音有些顫抖。

的確，比起曲洛洋以往待過的公司，這個陸總監(jiān)明顯更有殺傷力，曲洛洋的心臟比起日常簡直是10倍速地在運轉(zhuǎn)。

Chapter? 3

“哪里復(fù)制粘貼來的紀要？”

聽到陸總監(jiān)的聲音，曲洛洋的心就開始狂跳不止：“就是……老板上午開會的內(nèi)容……”

“什么內(nèi)容？”陸總監(jiān)又問。

“我……我不會講……”

“可是你也不會寫啊！”陸總監(jiān)用手敲著桌子，音調(diào)很高地說，“文案部不養(yǎng)閑人，明白不？”

“明白。”

等陸總監(jiān)走后，曲洛洋小心地嘆了口氣，研究了一晚上，居然連個會議紀要都做不好。

很快，她又打開了電腦網(wǎng)頁，面對網(wǎng)上提供的眾多模板，曲洛洋糾結(jié)了好久，終于又找到了一個新的紀要模板。

因為有事情做，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下班打卡后，姜楠叫住了曲洛洋：“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好呀。”曲洛洋苦澀地應(yīng)著。

在曲洛洋眼里，姜楠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看著她接待領(lǐng)導(dǎo)的客人，穿梭在公司各個部門，那淡定自若、游刃有余的模樣真叫人心生艷羨。

“會議紀要做得怎么樣？”姜楠問曲洛洋，但似乎也沒有要等曲洛洋回答，她又繼續(xù)說，“有時候你不能只關(guān)注領(lǐng)導(dǎo)讓你做什么，也要揣摩領(lǐng)導(dǎo)背后的意圖。”

聽完姜楠的話，曲洛洋反思了上午寫的那份紀要，如果陸總監(jiān)只是單純地叫她做會議記錄，那這份紀要應(yīng)該是合格的。但是陸總監(jiān)并不滿意，也就是說……

“陸總監(jiān)想要看的不是我的會議紀要，而是想考驗我能不能準確把握會議重點。”

“孺子可教也。”姜楠走得很快，“不過準確來講，她應(yīng)該是訓(xùn)練你如何精準洞見甲方訴求。”

“我還以為她刁難人。”曲洛洋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的失誤，立馬轉(zhuǎn)移了話題：“姜經(jīng)理，你認識‘姜澤洋嗎？”

姜楠一愣：“不認識啊。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曲洛洋揉了揉眼睛：“可能是電腦盯太久了，覺得姜經(jīng)理和我一個朋友長得很像。”

午飯過后，曲洛洋又回聽了上午開會的錄音。先是整體聽整體記，再列條理分重點。做到這里曲洛洋開始明白了，什么模板和格式，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作為文案人怎么有主見地去完成任務(wù)。

很快，一份嶄新的會議紀要呈現(xiàn)在陸超面前。

“有進步。”陸超滿意地點頭。

曲洛洋剛放松一會兒，新的災(zāi)難又來了。

Chapter? 4

一周后，曲洛洋要和陸超一起出差。

曲洛洋感覺自己的世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這意味著要和陸師太一整天面對面……

“陸師太？滅絕師太吧？”姜楠看著曲洛洋崩潰的樣子，直接大聲地笑了出來，“這綽號要是被她知道了，你都可以直接走人了。”

“我也想走……”曲洛洋垂頭喪氣地說，“我沒有能力在這里待下去。”

姜楠聽后很正經(jīng)地清了清嗓子：“你不用這么悲觀啊，出差的地方是你老家Z市，你就當(dāng)回家了一樣。”

可我也不想回家。曲洛洋剛要把話說出口，又想到自己還欠著房租，哎，活著真難。她問姜楠：“和陸師太出差，有沒有什么要特別注意的？”

“有。”姜楠意味深長地說，“那就是自求多福……”

當(dāng)廢柴已經(jīng)夠慘了，偏偏上天總是這么為難廢柴。

出差的前一晚，曲洛洋整夜都沒睡著。她看著天花板一直安慰自己：出差就出差吧，反正好久沒去城里了。

有多少久呢？曲洛洋不敢算也不敢想，因為一想到姜澤陽，曲洛洋就想哭。

第二天剛醒來，曲洛洋就收到了姜楠的消息，是她和陸超兩人的動車票信息。

看完車票，曲洛洋更絕望了，返程居然是當(dāng)晚11點多的末班車！

前往動車站的路上，曲洛洋翻來覆去地看車票，把上面的發(fā)車時間和車廂座位都刻在腦子里。

可是當(dāng)陸超問曲洛洋我們在第幾車廂的時候，曲洛洋還是忘記了，她都沒來得及看手機，陸超就已經(jīng)帶她站在了候車位。

明知道對方會提問，卻還是沒回答出來。曲洛洋坐在動車座上對著窗外的風(fēng)景紅了眼眶。

“忘記了也正常，你也不用難過。”陸超瞥了一眼曲洛洋。

這是在安慰人么？曲洛洋有些感動。不到5秒鐘，陸超又說：“反正我也沒指望你記住。”

從A城到Z市的路程短短不過2小時，曲洛洋卻覺得自己坐了一天一夜。

“談過戀愛嗎？”面對陸超突如其來地發(fā)問，曲洛洋怔住了。

“看來是沒有。”陸超難得地笑了笑。

曲洛洋略顯尷尬地說：“有……有的，但是沒成。”

“初戀嗎？”

“算是吧……”

剛回答完，曲洛洋發(fā)現(xiàn)陸超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難道是我說錯什么了嗎？

Chapter? 5

曲洛洋的初戀，就發(fā)生在Z市。

那個叫姜澤洋的男孩，曾經(jīng)溫暖了曲洛洋的整個青春。

“等下到工廠的時候，我就會和甲方開始對接。”陸超的語氣很冷，“記住內(nèi)容，我們回去會用到。”

“好……好的。”曲洛洋默默地開了手機錄音。

的士抵達甲方工廠時，甲方負責(zé)人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那人一看到曲洛洋，就不可置信地說：“真稀奇，陸總監(jiān)居然開始收徒弟了。”

陸超無奈地聳聳肩：“所以等下新品介紹詳細點。”

徒弟？曲洛洋覺得自己聽岔了，可事實好像的確如此。

產(chǎn)品調(diào)研結(jié)束后，負責(zé)人就帶她們?nèi)チ孙埖辍?/p>

飯桌上，負責(zé)人給陸超倒了紅酒，也給曲洛洋倒了一杯。從沒參加過飯局的曲洛洋不安地坐在陸超身邊，拿筷子的手都有點抖。

陸超移開曲洛洋面前的紅酒：“小徒弟不會喝酒。”

“都走入社會了，不會喝怎么行，慢慢學(xué)。”負責(zé)人說著就舉起酒杯要和曲洛洋敬酒。

“我真的不會喝。”曲洛洋小聲地說。

“不會喝才要學(xué)啊！這些都是職場禮儀知道嗎？”負責(zé)人舉杯示意。

曲洛洋剛想伸出手，就聽見清脆的“砰砰”聲。

是陸超拿酒杯碰桌子的聲音：“你這樣有意思？全部換飲料。”說著，她就把那杯酒倒進了身旁的垃圾桶。

曲洛洋呆住了。陸……陸師太果然霸氣！

返程時，曲洛洋手里多了一袋文件材料。動車剛發(fā)車不久，曲洛洋就犯困了，想著第二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翻開材料很認真地看著。

“不懂得保護自己，工作再努力也沒用。”陸超合上曲洛洋手里的材料，“我們來聊聊天吧。”

聊天？曲洛洋抱著九死一生的心態(tài)假裝很淡定地問：“聊什么啊？”

“除了初戀，喜歡過其他男生嗎？”

“沒……沒有……”曲洛洋這才知道原來表面冷若冰霜的陸師太，私底下居然這么八卦……

“初戀有什么好？讓你這樣念念不忘。”陸超看著曲洛洋，那眼神讓曲洛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質(zhì)問，又像是不甘心。

“是個溫暖的學(xué)長，因為他的出現(xiàn)，因為他的鼓勵，不被老師同學(xué)看好的我才有幸考上了重點大學(xué)。”

“問什么回答什么，你覺得領(lǐng)導(dǎo)會對你的私生活感興趣？”陸超說完后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

曲洛洋的眼淚猛地就上來了，動車外的夜色安靜得讓人難過。

Chapter? 6

陸師太請假了！

曲洛洋看到陸超的朋友圈定位，才知道陸超去了外地。領(lǐng)導(dǎo)不在身邊，曲洛洋覺得自己像是要飄起來了一般，簡直太過神清氣爽。

于是，一早上的時間都被她用來和閨蜜們報喜，因為這個女人的存在，曲洛洋在這里兩個月的時間就像是過了兩年。

“小洛，來我辦公室。”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突如其來。

曲洛洋抬頭一看，竟然是老板。

“好。”曲洛洋手忙腳亂地帶著筆記本跟了上去。

一進辦公室，老板就讓曲洛洋把門帶上。

“紀要做得不錯，簡明扼要。”老板邊倒茶邊示意曲洛洋坐下，“A城人？”

“不是，老家Z市的。”曲洛洋眉頭皺了一下，腦海里忽然閃過那晚動車上的場景，心里瞬間明朗了起來。

“現(xiàn)在每個月房租貴不貴？”

曲洛洋沒有回答，隨即打開筆記本握好筆：“陳董您這邊有什么吩咐？”

對方的眉頭提了下，笑著說：“等會兒我發(fā)一份產(chǎn)品文案給你，你潤色好了以后發(fā)給我。”

“好的。”

從辦公室出來后，曲洛洋長長地舒了口氣，隨后就找姜楠打聽陸超的請假時間，其實也就一天而已。

這文案看著也不急，況且平時都是陸師太定審曲洛洋寫的文案，今天老板居然親自上陣，曲洛洋并不認為老板是欣賞她的創(chuàng)作水平，而是有其他的用意。

于是，她默默地改好文章，然后在第二天陸超上班的時候發(fā)給了她。

陸超什么都沒問，就回了3個字“好的哈”。

哈？陸超如此親民的回復(fù)差點讓曲洛洋驚掉下巴。曲洛洋隨手截圖給姜楠，還發(fā)了一個跳舞的表情包。

媳婦快要熬成婆了嘛！姜楠很快就回復(fù)了她。過后又補了一句，但是別高興得太早，你們文案部向來人丁稀薄。

曲洛洋悄悄瞄了一眼陸超，如果沒有她那天的提前警示，也許今天曲洛洋還是會犯同樣的錯誤。想到這里，曲洛洋好像不那么怕陸師太了，雖然她很刻薄。但是曲洛洋仔細回想后，陸師太還是很“照顧”她的，就是每次“下嘴”都很猛。

我要繼續(xù)加油！我一定會成為正式員工的！有了這個決心，之后1個月的時間，就像是被人按了加速鍵一樣，眨眼間，曲洛洋3個月的試用期即將結(jié)束。

Chapter? 7

這天，陸超把曲洛洋叫進了會客室。曲洛洋知道，她終于要轉(zhuǎn)正了。

“你還是很優(yōu)秀的。”陸超的語氣讓曲洛洋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但是文案部不養(yǎng)閑人。”

這是讓曲洛洋走的意思，可是這3個月以來，曲洛洋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閑啊！

“陸總監(jiān)要是有事情可以繼續(xù)安排，我做得來。”曲洛洋不想3個月的努力到最后還是以這樣的場面告終。

“不是你的問題。”陸超把名片放在桌上，“是我們文案部已經(jīng)飽和了。這是華晟HR的名片，你去爭取吧。”

華晟？曲洛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華晟可是A城里最出名的4A廣告公司啊！

“謝……謝謝陸總監(jiān)！”

“想謝我的話，就去收拾東西準備走人吧。”

因為是在試用期，曲洛洋是在談話后的第3天離職的。那天傍晚下班走出公司后，曲洛洋忍不住回頭看了好幾眼公司，真的舍不得這個地方。

不過還是4A公司更吸引人啊！想到這里，曲洛洋腳下的步伐快了起來。

夕陽下的姜澤洋，在曲洛洋的身后看著她越走越遠，清俊的臉上露出久違的微笑。

“小情敵終于走了。”陸超挽著姜澤洋的胳膊，“不得不說，邊工作邊虐對象的前任，真的很爽。姜總還有幾個女朋友啊，都排隊過來吧！”

“別鬧了，過陣子都要結(jié)婚的人了。”姜澤洋剛打開車門，“大姐呢？”

“這里這里。”姜楠從公司出來正好鉆進車里，“以后這種差事可別再叫我了，從總部調(diào)回這里，大家還以為我被降職了。”

姜澤洋無奈地笑了笑。

1年前，大曲洛洋3歲的姜澤洋已經(jīng)在A城訂婚。1年后的他怎么也沒想到曲洛洋會來未婚妻所在的公司面試。那天在門外看曲洛洋面試的場面，真的是毫無勝算。他無法袖手旁觀。只是對于姜澤洋來說，現(xiàn)在已成定局，過去的故事也已經(jīng)無法重來。

黑色的小轎車飛快地行駛在路上，夜幕也該降臨了。

The? end

我們的未來，我們彼此都到不了，經(jīng)過這次的鍛煉，最后還是期待你，有個美好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