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蒙哥馬利元帥的一次握手

文/杜書文

我剛分配到延安地區醫院工作不久的1960年9月中旬的一天早上，剛吃完早點，就接到院辦公室的通知，讓我們迅速打掃環境衛生和科室衛生，說有個重要外賓將來醫院參觀。那時，來革命圣地參觀訪問的內賓和外賓都不少，但來醫院參觀的并不多。這是個什么樣的外賓？我猜想，能到醫院來，不是世界醫學名流，就是國際衛生要員。

上午10時整，幾輛黑色和灰色小轎車駛進了醫院大門，停在了院辦門前的廣場上。一位體魄魁偉高大，滿頭銀發，身穿普通軍服的外國老人下了車，在眾多人員陪同下，與早已等候多時的院領導一一熱情握手。但客人沒有進入事先準備好的接待室，先徑直來到醫院門診部，并直接進入了我們藥劑科（我當時是藥劑科工作人員），客人十分友好地和我們科室人員一一握手，仔細參觀了藥房的設施，詢問了藥品品種，并走到中藥柜前，拉開藥斗，很感興趣地向中藥調劑人員詢問著什么，由于中藥調劑不懂英語，一時不知所措，于是翻譯立即走上前來說：元帥在問這些中藥的名字。這時藥劑人員才在翻譯的幫助下，一一作了解釋。這位外國老人聽得非常仔細，不斷地含笑點頭。最后翻譯向我們介紹說：“這位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曾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立過赫赫戰功的英國陸軍總司令蒙哥馬利元帥”。接著，翻譯又介紹了外國老人身邊的一位身著軍官服裝的中國軍官：“這位是我們的李達上將”。聽翻譯這么一講，我們全傻了眼，大家幾乎都不敢相信我們這個小小的藥房，竟然迎來了這么兩位軍界大人物！有關蒙哥馬利的事跡，我是知道一些的，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曾任英國第8軍司令，指揮過北非戰役，擊潰了隆美爾指揮的非洲軍團，并被稱為捕捉“沙漠之狐”的獵手；他率領的21集團軍，參加了諾曼底登陸；他擔任過英國駐德占領軍聯合統帥部副統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和歐洲聯盟最高司令部副司令，1944年被授予陸軍元帥軍銜。這樣一位叱咤風云的人物，竟然在我眼前近距離地出現了，我一眼不眨地看著這位神奇的英雄老人，很想再次和他握握手，卻一直不敢近前。這時只聽翻譯向我們說：“元帥說，我們中國的中醫中藥非常神奇，希望我們能仔細研究出一種可以延年益壽的中藥，獻給偉大領袖毛主席，他很偉大，中國需要他，讓他永遠健康長壽”。聽了元帥的這番話，我們熱烈地鼓起掌來，真沒想到一個持不同政治觀點的外國軍事元首，竟對毛澤東主席如此尊敬和擁戴。

接著，蒙哥馬利元帥參觀了病房，看望了病人，并親切地同醫護人員一一握手。當走到手術室門前時，他問：“可以進去嗎？”院長說：“里面正在做手術”。他問：“做什么手術？”院長用英語回答：“心臟修補術”。蒙哥馬利元帥立即豎起大拇指連聲說：“了不起！了不起！延安醫院竟然能做心臟修補手術，真了不起！還能做什么手術？”這時，李達上將向蒙哥馬利元帥開玩笑說：“元帥你想做什么手術，這兒都可以做。”元帥立即搖手：“NO!NO!我已74歲了，很健康，很健康！……”大家都爽朗地笑了。

一個多小時的參觀很快結束了，但這位威震全球的軍界老人的音容笑貌，卻永遠定格在我的腦屏上。后來，聽幾位延安賓館的工作人員說，這是蒙哥馬利第二次來中國。他來我們醫院之前，還參觀了棗園、楊家嶺、王家坪等革命遺址，而且每到一處，都看得十分仔細，問得十分詳細。延安在中國革命中的地位怎樣，中國革命到底是怎樣從勝利走向勝利的，對他來說的確是一個未曾解開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