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拍電影去

劉映倫

話說這天上午，西游國作文班的同學們端坐在教室里正等著上課。突然從門外進來一個人，肩上扛著一臺攝影機，身穿土黃色馬甲，胸前有七八個口袋的那種，頭戴一頂遮陽帽，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大黑蛤蟆鏡——就差爆炸式的大波浪卷兒發型了。仔細一瞧，這不是輪子老師嘛。

就在大伙兒嘀咕的時候，輪子老師發話了：“親愛的同學們，看我這身行頭，像不像大導演？走，為師帶你們拍電影去！”

輪子老師套路深，大家也不是沒領教過，可不知為什么，大家還是愿意“上套”，同學們隨著老師上了他的座駕“四不像”，來到了“直店影視城”。

進入攝影棚，同學們簡直太開心了，這兒瞅瞅，那兒摸摸，眼睛里閃著的都是好奇的火苗。就在這時，輪子老師有模有樣地喊道：“各部門聽好，燈光、攝影、場記……《荔枝》第二場，開始——”

燈光亮起，輪子老師的攝影機沙沙地響著，扮演母親和兒子的演員開始表演。幾分鐘后，輪子老師一聲“咔”之后，拍攝暫停。

孫小空眼尖，發現了一個現象。他納悶極了，忍不住發問：“老師，我特別留意了攝影機的屏幕，看您剛才拍的時候，鏡頭在母親的臉部、嘴部以及荔枝上面停了很久?！?/p>

輪子老師笑嘻嘻地答道：“小空觀察得真是仔細！剛才老師拍攝時用的是特寫鏡頭。特寫鏡頭就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用近距離拍攝的方法，把人或者物的局部加以突出、強調的藝術手法。特寫鏡頭表現力很強，能帶給人生活中不常見的特殊的視覺感受，給觀眾以強烈的印象。在寫作文的時候，我們也可以進行這樣的‘特寫，用文字集中描寫人體的某一局部或某一物件，其他次要對象忽略，以拉近文章與讀者的距離，使讀者產生共鳴，進而感受到文章的魅力?！惫?，輪子老師又干起了老本行——講作文。

“那我就可以這樣寫剛才母親剝荔枝的畫面：母親‘撲哧一聲笑了，小心翼翼地剝開荔枝皮。她用手托著荔枝，像是托著一只剛剛啄破蛋殼的小雞，那樣愛憐地望著，嘴里不住地對我說：‘你說它是怎么長的？怎么紅皮里就長著這么白的果肉？過了許久，母親才小心翼翼地把剝好的荔枝放入嘴里。含了一會兒，才慢慢嚼了一口。汁水溢出唇邊，母親連忙抿了一下嘴。過了許久，母親才把荔枝吃完。吃完后，母親咂了兩下嘴，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孫小空說。

輪子老師贊嘆不已：“小空所描述的與老師拍攝的特寫鏡頭完全吻合，于細微處體現了母親對荔枝的珍惜?！?/p>

孫小空打趣道：“下次美食大會，我就專門拍食品和小戒嘴角的口水的特寫，一定能突出食品的美味與小戒的饞樣兒?！?/p>

同學們聽后樂不可支，哈哈大笑起來。

輪子老師接著講課：“下面要講的是空鏡頭?？甄R頭指的是以具體的畫面表明一定的時間、地點，沒有人物，沒有語言，只出現具有一定寓意的自然景物和場面。攝影時以拍攝高山、大海、青松、花草、白云等為主，使電影富有詩情畫意，從而營造寬廣、深邃的意境?！?/p>

說話間，輪子老師招呼大家上了“四不像”，不一會兒來到了野外。唐小僧躍躍欲試，央求著說：“親愛的輪子老師，讓我來嘗試拍攝一下吧，我可是學校攝影興趣小組的成員呢。”

輪子老師聞言，略一沉吟，同意了。他又對著唐小僧囑咐一番。唐小僧化身為攝影師，對著樹、河、天空一路狂拍過去。

拍完之后，輪子老師說：“小僧，你就自導自拍吧，播放你剛剛拍的‘電影，進行現場配音?！?/p>

唐小僧開始口述作文：“河邊有幾棵滿樹金黃的垂柳，樹下的草地綿延開去，盡頭是翻卷搖曳的蒿草。夕陽收起它最后一道余暉，秋霜目送最后一只歸雁消失在天幕深處?！?/p>

同學們看著電影中的垂柳、蒿草、余暉、歸雁，聽著唐小僧深情的解說，心底生出一股肅殺、落寞之感，細細一品又有點兒淡然、恬靜的感覺。

“小僧剛才口述的作文就叫‘空鏡頭式寫作。大家發現沒有，‘空鏡頭式寫作其實跟我們的環境描寫差不多，主要是用來烘托氣氛?？梢悦鑼懘笞匀坏娘L景，或者是某種人造景觀，一般不需要人物出現，不需要語言對白，只是為了創造一種意境，為全文的風格定下一個基調。”說到這里，輪子老師話鋒一轉，講起了第三個“鏡頭”技法，“下面要講的叫慢鏡頭。顧名思義，慢鏡頭講究的就是一個‘慢字。我想，對于慢鏡頭，同學們應該是比較熟悉了。在體育比賽中，經常會有慢鏡頭重放，以便觀眾看得清楚、明白。這種技法也可以借用來寫作?！?/p>

“哈哈哈……”同學們中間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敖小烈連忙揩了揩眼淚，拼命忍住笑，解釋道：“剛才聽老師講課，我的思緒突然切換到當年一場籃球比賽中去了。不好意思，那場面太搞笑了，容我和大伙兒說說吧。女生籃球比賽開始了，比賽雙方是白虎嶺隊和翠云山隊。白虎嶺隊的白小精同學真是個‘奇葩。你看，裁判一拋球，兩隊的女生就在那兒瘋搶。經過一陣猛烈的廝殺后，籃球‘嗖一下從她們手中飛出來，掉落到地面上，正好落在白小精的旁邊。白小精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反應。她扭過身，竟然像‘石化了一般，只是用手指著籃球，嘴巴大張著，不知道該干嗎。又過了幾秒鐘，她似乎才回過神來，然后不慌不忙地踏著悠閑的步伐，把球撿了起來。姐姐，這是比賽哦，不是小學生春游啊……”

“在生活中，很多事情在電光石火之間就發生了。精彩的籃球比賽被小烈寫得這么有趣，就在于他把比賽的過程用文字慢慢重現，達到了慢鏡頭回放的效果。”輪子老師講起作文來就是這么一套一套的，“用慢鏡頭描寫還可以‘凝固時間，把某一個局部放到最大，然后整個畫面定格。我們來看一個電影片段——”

輪子老師帶著大家回到了“直店影視城”，觀看了電影《嚴監生》的片段：

嚴監生喉嚨里痰響得一進一出，一聲不倒一聲的，總不得斷氣，還把手從被單里拿出來，伸著兩個指頭……他把兩眼睜得滴溜圓，把頭又狠狠地搖了幾搖，越發指得緊了……他聽了這話，把眼閉著搖頭，那手只是指著不動。

唐小僧說：“這個我知道。嚴監生臨終之際，伸著兩個指頭就是不肯斷氣，他的大侄子、二侄子以及奶媽等人都上前猜度勸解，但都沒有說中。最后還是趙氏的話才說中了嚴監生的心事。這段描寫把嚴監生的兩根指頭四次定格、放大（“伸著兩個指頭”“越發指得緊了”“那手只是指著不動”“把手垂下”），就像慢鏡頭播放一樣，仿佛時間都停滯了，把嚴監生吝嗇的特點表現得淋漓盡致、入木三分。”

輪子老師贊許地點點頭，接著講：“最后我們要學習的叫分鏡頭。我們先來看一小段電影，幫助大家理解?！?/p>

輪子老師遙控筆輕點，大屏幕上播放了電影《高山下的花環》的一組鏡頭：

（鏡頭一）伴著落日的余暉，玉秀背著柴草，踏著殘雪，在山路上蹣跚而歸……

（鏡頭二）頭頂稀疏的晨星，玉秀在井臺上打水。她吃力地用繩索把一大桶水從深深的井里提上來……

（鏡頭三）茅屋內，如豆的油燈之下，玉秀端著碗，坐在炕上，給病中的婆婆一勺一勺地喂飯……

輪子老師講解：“打柴而歸、深井提水、給婆婆喂飯這三組鏡頭，我們可以稱之為分鏡頭。拼接、組合在一起，就勾勒出了玉秀這個軍嫂勤勞善良的形象。我們在寫作文時也可以把不同的‘鏡頭拼接在一起，產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p>

沙小凈終于逮住機會了，忙不迭地說：“老師、小伙伴們，我想用這個方法拍一部大戲?，F在我是沙大導演，各部門聽好，燈光、攝影、場記……《媽媽爭奪戰》第一場，開始——”

第一回合：大敗而歸

回家的路上，小女孩拉著媽媽的手，一邊搖晃著一邊撒嬌：“媽媽，你別和爸爸睡，他有腳氣，臭。今天晚上和我睡吧?！卑职盅劬σ坏?，大聲嚷嚷道：“誹謗！我哪兒有？哼，一邊兒去！”

第二回合：屢戰屢敗

吃晚飯時，小女孩央求爸爸：“老爸，我今天考試得了98分，比上次進步了4分，你就把媽媽讓給我，讓我和媽媽一起睡，好嗎？”爸爸扒拉著碗里的飯，頭都不抬地說：“這哪兒跟哪兒??！你都讀五年級了，還好意思和媽媽一起睡！”

第三回合：一敗涂地

睡覺的時候，小女孩來到爸媽的床前，抱住肚子，緩緩地癱坐到床尾，臉上故意裝出掙扎痛苦的表情。媽媽見小女孩這個樣子，擔心極了。就在小女孩以為自己要成功的時候，爸爸搶先一步說：“你肚子痛趕緊上廁所去，快去快去！”把小女孩趕出了他們的房間。

沙小凈煞有其事地大喝一聲：“咔！收工，各部門辛苦了，今天晚上請大家吃辣條，朝天椒口味，不限量……”

這次連輪子老師也沒有忍住，作文班里一陣爆笑。